“哦,拙荆啊,川海观澜城那边人手不足,恩师着其在身边行走,捎带着打理几处店铺的生意。”
一旦提到自己的夫人,这枯骨的兴致就高了起来,也难怪,能够随侍林瓶儿左右,本身就是一桩值得炫耀之事。
“贤伉俪能得林前辈看重如此,当真是羡煞旁人啊,以后宗门内外还岂师兄多为我二人美言几句啊。”话音未落,背负长枪的欧阳瑜却是突然发难。
出手如风,他那黑气缭绕的右掌堪堪印落在了枯骨的肩头之上。
倘不是枯骨的修为境界比之于欧阳瑜要高,倘不是久经战阵的他在猝然遭难之际,有一个下意识的沉肩坠肘的动作,说不得枯骨这瘦削的老人,眼下早已为对方卸下了一条膀子。
饶是如此,其在咬牙遁出了数丈之远以后,还是脸色铁青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见自己的兄长已然发难,那厢里欧阳瑾也没闲着,探手入怀,一面小巧的墨色幡旗便是为他取将了出来。
轻摇幡柄,幡面于展动之下,一串串墨色符文自其中窜逸而出,符文闪动间化作一道黑色飓风,携毁天灭地之势向着远处的枯骨肆虐而去。
将着一面残旧的骨盾护持于自己身前,枯骨不退反进,高扬其来时所御使的那一把骨刀,闪身向着欧阳瑜砍落而去。
“老头儿,我们欧阳家前番来此收取矿渣的师兄,是不是就毙在了你的刀下?”说话间,背后的长枪已然为欧阳瑜擎在了手中。
枪出如龙,他拼着两败俱伤,倚仗枪法精奇、身形灵动,在对方为道道黑色飓风所袭扰的情况下,一时间倒是同着手执骨刀的枯骨战了个旗鼓相当。
“上面,是打起来了吗?”废渣堆场下方的山石、泥土中,在玄黄色濛重遁光的护持下,向着身旁的白依依传音问道。
“欧阳家的两个少年,似乎专擅分进合击之术,在攻防一体的缠斗下,居然能够在枯骨那个念动期修士的手底下坚持如此长时间,倒也难得啊。”
欧阳兄弟二人的合击之术精妙如斯,白依依不由得传音感叹道。
首当其冲的枯骨,更是有些羞恼,对方果真是筑基期修士吗?
几番攻防转换后,他不单在体力、法力上有些吃不消,便是心理上也是有些受挫。
这一则是因为久攻不下,自己有些心浮气躁,二则是心冷于祸起萧墙,对于同门师弟的猝然发难,他还是始料未及的。
“盗亦有道,难不成恩师同着欧阳则大长老之间的嫌隙,已然到了捂盖不住,难以调和的程度?”接连挥出数刀,堪堪将着欧阳瑜迫退之后,枯骨有些悲哀的想道。
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枯骨已然无心恋战,以他念动期的修为,在欧阳兄弟那里虽是久攻不下,但倘或他要走,对方还是拦之不住的。
于是,他硬接了独孤瑾籍着手中幡旗所袭来的一道狂暴飓风之后,便借着此一击的反震之力,展开身形堪堪遁出了战团之外。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这些许的炼丹材料,也无所谓了,不过可不能再有下次,否则,宗门那里须不好交代,再者,此地还是人家坠星谷的地盘……总之,贤昆仲好自为之吧。”
说话间,那枯骨已然御起长刀去的远了。
“两位道友坐壁上观了这般长时间,也该出来活动一二了吧?”待欧阳兄弟将着诺大的一堆乌铁废渣,尽数收纳而去之后,背负长枪的欧阳瑜挥袖揩了揩额角的汗水,冷冷的说道。
“我们暴露了?”为玄黄色遁光护持在其中的独孤文澜,有些沉不住气的向着白依依传音问道。
“不可能,没准儿他只是虚张声势,又或是……”
“啊,是东山矿场设伏在此之人暴露了?”不待白依依说完,独孤文澜便恍然大悟道。
白依依猜的没错,欧阳瑜确实只是虚张声势,可偏偏就有人信了。
远处的断崖上,忽得在赤色华光大放之中,现出了一道一人高许,宽不盈尺的窄缝,但见人影一闪,便有一个嘴里“吧嗒”着旱烟袋的光头汉子从内里扁身而出。
狠命的吸了几口之后,他这才“啪啪”的将铜质烟斗向着身旁那冰冷的山石上磕去。
“一边磕,一边还高喊道,兀那两个小子,你们是如何识破本大爷行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他是要洞府内那位方自醒转而来的纹面老者,知道其二人眼下的处境。
“什么,我们暴露了?”那老者气急败坏的道。
“我们六合门的法子多着呢,又如何是你这般井底之蛙所能够知道的?”欧阳瑾那骄纵的话语适时响起,终是打消了那纹面老者的最后一丝疑虑。
“唉,千算万算竟在此事上出了纰漏,你我回去以后少不得要被责问上一番,我晋升千夫长之事,看来也是没有指望了。”
将着一口森寒短刃笼在袍袖之中,那纹面老者堪堪站定在了彼光头汉子的身旁。
“是战,是退?”光头大汉压低了声音说着话,一幅唯老者马首是瞻的样子。
“虽然点子有些棘手,不过,这或许是我二人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几个纵跃之后,那纹面老者已然站定在了欧阳兄弟面前。
“修为凝露期的师兄?快些让出道来,以你这般修仙炼道的天分,不配同着我兄弟二人交手。”那欧阳瑾也确实是狂傲的可以,心里如何想得,就开口如何说,全然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哼,似你这般自由自我,目中无人的后生,我柳某人见多了,当然也亲自手刃了几个,黄泉路上也不差你二人了,拿命来吧。”
其笼在袖底的右手倏忽而动,灵蛇吐信也似的向着欧阳瑜的双眼斜刺而去。
那厢里,随手将着旱烟袋别在腰间,那光头汉子亦是自断崖上急遁而来,堪堪加入了战团之中。
“对方已然暴露,在等他们来此设伏,或许就是猴年马月之事了,姐姐,我们动手吧。”独孤文澜的眼底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
“姐姐我对于人性不是太懂,至于阵法嘛,却是颇为熟稔,所以,那东山矿场之人不是另有打算,就是有人怀了别的心思。
毕竟在洞口法阵的掩蔽之下,以欧阳瑜那筑基后期的神识之力,等闲是不可能发现他们行藏的,至于说是六合门的手段,鬼才相信。”
以传音密术说着话,白依依晒笑道。
“看情形……”
“相公也能够感知到外面的情形?”
“马马虎虎,我总归知道矿场那边是两人,一人当先现身而出,至于另外一人……”两人以传音密术说着话,独孤文澜不曾说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人性嘛……”他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