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小姐成全,咱喝酒。”独孤文澜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阴霁月皓腕轻抬,其杯中酒也已见底。
“听侍剑说,独孤师弟深谙音律,可否为我抚上一曲?”三杯两盏过后,面色晕红的阴大小姐,出手如风,于此间布设下了一个同着外间相隔绝的禁断法阵。
“如此,师弟我献丑了。”反手自随身配饰的乾坤袋内取出一张古旧瑶琴,将七弦调制张弛合度以后,泠泠琴音便回荡在了此间。
未几,阴霁月便为他指尖所流淌而出的空灵之音,引至了一处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的所在。
俄而,琴音由高亢渐转低诉,伴着阵阵似有还无的澹淡幽香,她依稀看到了风雪梢头,梅花树下,那个眼带笑意的自己。
……
“独孤师弟回来了?太好了,他有没有提到准备何时回转宗门?”深夜赶至万宝斋青青处的云山师兄,一旦得知独孤文澜回来的消息之后,便高兴的问道。
“他没说,我也没敢问,不过其让我将此物转交与你。”说话间,青青将一块火红色的玉简递至了云山的手中。
“知道是何物吗?”云山师兄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他还刻意强调,让我不要私自查看内里所拓印有的内容,说是或可对你能够有所助益。”一旦云山师兄问起此事,青青当即据实相答道。
“你不曾查验此玉简,是因着内理所记载有的内容可能对我有所助益,还是单纯的因为独孤师弟不让你看?”想来,这个问题对于云山极为重要,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其实你是想知道,你俩在我心里的位置孰轻孰重吧?”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反问道。
见云山师兄没有回应,青青绾了绾额前所垂下的几缕发丝,幽幽的道:“我对你是又爱又恨,爱上了你给的疼,心甘情愿缠绕你的梦,恨你身份地位太高,恨不能同你双宿双栖。
对独孤堂主却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他以豁达的心态,不菲的代价,拯救我们姐妹于水火之中,怕的是有一天我们姐妹会让他失望。”
“好,青青,有你这句话,我云山就放心了,也就是说,宇文师弟在你心目中就像是一个不计代价帮助你的兄长,眼下你所做的努力,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兄长失望而已,对吗?”云山如释重负。
“是,独孤堂主之于我就像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般,我俩之间只会是友情,或者是‘士为知己者用’的那般情感,而不会是男女之情,因为我已有你。”说话间,她偎入了云山的怀中。
“唉,不得不说独孤师弟眼光独到,手段高明啊,看来以后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摆脱‘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这种状态了,我方才将神识之力沉入玉简内探看过了,内里所拓印有的密术……
或是能够助我突破通灵期瓶颈,你放心就是,只要我顺利迈出这一步,自会将你我之事禀明恩师,求其准许我将你纳做侍妾。”轻抚怀中女子因着喜极而泣,所起伏不已的背脊,云山朗然说道。
……
“好你个独孤文澜,琴艺竟精湛如斯,在我看来这似乎已经超出了音律的范畴,呃……怎么说呢,这应该算是一种密术,一种伤人神魂于无形之中的大神通。
我们阴睽派有一样不传之术,被唤作是‘九幽招魂引’,在我看来师弟的琴音比之于此术也是不遑多让啊。”
说话间,阴霁月那葱白也似的手指抚上瑶琴,如行云流水般的青琮弦音登时就充斥了此间,这琴声美则美矣,却少了独孤文澜的那一般意境,一时间高下立判。
“我以‘剑意化形’、‘剑影分光’、‘巨剑术’、‘剑遁术’、‘剑盾术’该五样剑道神通,来换取师弟的这一般琴技可好?”她的眼中尽是希冀之色。
“音律一道讲求的是‘知音’二字,知音不逢,抚凌云而自惜,知己既遇,奏流水而何惭,最怕的是知者少,弦断无人听……
大小姐既是想学,我教你便是,至于交换一说,以后休要再提,不过有时间你可以提点我一二。”说话间,独孤文澜将一样薄薄的绢册,递到了阴霁月的手中。
“玉清明心引,难道这便是昔日的未济期大修士——冷轻云,籍以谈笑间惊退十数还丹期强者的上古曲谱?”手抚轻软绢册,阴霁月失声说道。
“此曲谱,得自于一伙儿经年从事于盗挖古墓这一行当的散修之手,因为残缺不全,是以很难上手,我也只是参得了一些皮毛而已,大小姐既是同道中人,今番将此曲谱相赠又有何妨?
以你之才,或是能够令得此曲余音绕梁,千古流芳,而我手有余香之下,也算是替前人了却了一桩因果。
至于你所说的冷轻云前辈,小子也是略有耳闻,据悉他曾经是北颐国的大总管,赵家的童养媳,她所擅长的音律类神通虽也是唤作‘明心引’,但是……
风闻其琴技以刚猛霸道著称,谈笑间可移山填海,转瞬间能覆雨翻云,而此古谱却是首重意境困敌,伤人魂魄,故而,这两样神通泾渭之分明可见一斑。”独孤文澜缓自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大小姐,夜已深这就歇息吧,天亮后咱先去到天禽城走上一遭,而后回坠星谷离火堂过年可好?”掩口打着哈欠,他的眼中尽是困顿之色。
“客随主便,凭你安排就是,不过……今夜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说话间,这个温婉清丽的女子,竟柳腰款摆的向着独孤文澜走了过来。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本以为在这个狂风肆虐的雪夜里,阴大小姐在心情大好之下,会带给自己些许的温暖……
谁曾想,此刻独孤文澜却要强忍着如潮困意,重又籍着婆罗寒焰并冰爪摄魂之术,相助对方炼化识海当中的无相之花。
次日,同阴霁月一并走在天禽城中的独孤文澜,却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小兄弟,别来无恙啊!”热闹繁华的街巷上,一个相貌古奇,皱纹堆累于脸的老人大老远便是冲着独孤文澜喊道。
“前辈是在叫我?”独孤文澜呃然。
“怎么,不认识老朽了?城西破庙,你腰间所系的玉玦……有印象了吧?”这个佝偻瘦小的老人,在努力的帮助独孤文澜回忆道。
倘不是这一段时日以来,阴霁月已经成功的让其相信,自己大抵是少了一年左右的记忆,独孤文澜压根儿就不会搭理这个乱认亲戚之人。
可眼下嘛,却又不一样了……
“哎呀,这玉玦……却不知前辈作何称呼?”将着腰间玉带上的彼一块火红色玉玦解下之后,独孤文澜若有所思的道。
“小兄弟终于是想起来了吗?什么前辈、后生,老朽素来不喜那一套,我在家排行老五,鄙姓林,以后你喊我林五就是,倘是再该做林五爷,林前辈,我却又要不喜了。”
自独孤文澜手中接过那一块火红色玉玦,这佝偻老者一脸热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