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的‘鉴里身’啊。”说话间,阴霁月将壹拾贰口太乙青鳞剑祭了出来。
剑鸣阵阵,剑气纵横,独孤文澜的鉴里身堪堪自如霜剑气里凝形而出。
那厢里早有准备的俊俏少年,将着自“鉴里身”手中接过的“婆罗寒焰”化作一个“四耳圈足,腹部圆收的小鉴”以后,便在口中低颂起了古老、沧桑的咒文。
“鉴里身”在这般咒文的招引之下,倏得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那迎风便长的残鉴之中,鉴水微澜,倒影着独孤文澜那一张美玉也似的俊脸。
良久,鉴里身这段时日在苦寒之地“梅花山庄”的一应经历,便一幕幕的出现在了独孤文澜的脑海里。
感受着这壹拾贰口飞剑所氤氲而出的浓重水气,看着身旁朱唇轻启,欲言又止的阴霁月,他缓自开口道:
“梅花山庄一行,我已然自‘鉴里身’处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既然师姐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始终不能把他当做是我,眼下真实的我就在你面前,师姐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
“据悉,之于男人来说,有三件事能够令得他们常有惬意、愉悦之感,一为‘二房妻’,二为‘回笼觉’,三为‘搂着二房妻睡回笼觉’。
我虽然不是你的二房妻,却也愿意趁着这天为大亮之时,被你搂着一同去睡这回笼觉。”说话间,轻解罗裳的阴霁月,巧笑嫣然的向着他身旁靠了过来。
“官差不自由。”这一般说词,连日来被独孤文澜诠释到了极致,这不,软玉温香在怀,方自沉沉睡去的他,却又为兰儿那个小丫头的敲门声扰了清梦。
见城主大人的床上犹自睡着个大美人,兰儿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这才正色道:
“大人,潘师爷于一楼厅堂中已然等了半个多时辰,他本欲再等,婢子见已然日上三竿,恐日后此事被传将了出去于大人的名声有污,这才自作主张……不曾想……”
复又瞥了眼犹在海棠春睡的阴霁月,小丫头红着脸低头怯懦道。
“哦,无妨,此事你做得很对,这……是夫人,夜里她过来时你已经睡下了,也没能介绍你二人相互认识一下,你吃晌饭时给她多做一份儿就是,我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起身下床,独孤文澜抄起那件玄青色的锦缎小袄,便匆匆夺门走了出去。
见他从楼上步了下来,早就垂手侍立在厅堂中的潘师爷,慌忙上前行礼道:“卑职给大人请安。”
摆了摆手,他随和的道:“潘师兄,都是自家兄弟,你本无需多礼,莫不是前番云舒师兄所提及的,于‘祊水’上曾砌几座石桥之事有眉目了?”
“回大人的话,确是如此,卑职认为此项工程虽为浩大,但胜在难度不高,又不是什么技术活,所以……想把其交由内弟来做,他手底下颇有一帮弟兄,而且也能保证干好。”
潘师爷面露为难之色的说道。
“好,按你的意思去办就是,倘是人手足够时,那掏挖地下排水道,砌筑地上排水沟渠的活计,也一发交由自家兄弟去做就是,常言道‘举贤不避亲’,师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至于所需的一应款项,你酌情拨付就是,左右自己人也好商量,只此一条儿,把活干漂亮就是。”独孤文澜莞尔。
“谢大人,谢大人。”见独孤文澜痛快的点头同意了此事,而且还又分派了别的活计,潘师爷当即连声称谢道。
独孤文澜看得出来,对方的这番谢意绝对是出自于本心。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看来这潘师爷的弱点还当真就在其夫人——王氏那里。”看着面前这个激动不已的瘦小老者,独孤文澜不禁在心里腹诽道。
原来潘师爷的夫人王氏,早先出身于此城的大户人家,奈何爹娘早逝,家道中落,此后唯与其弟王盟相依为命,姐友弟恭之下,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及至潘师爷追随云钰大长老来到此地以后,同府衙有着些许经济账目往来的王家姐弟,一来二去也便同其熟稔了起来。
修为卡在化晶后期大圆满之境,丝毫不得寸进的潘师爷,见落落大方的王氏有意愿要同其结成秦晋之好时,便主动提出了此事。
两相情愿之下,他也就同着修为已至凝露后期的王氏,结成了双修道侣,以期籍着双修密术让自己的修为境界能够再进一步。
但如此多年过去了,两人的修为非但没有提高,日子却越发过得拮据起来。
原因无它,王氏那边儿因为兄弟结婚生子,花去了本就不多的一些储蓄,而潘师爷却因为数度冲击通灵期瓶颈未果,耗去了不菲的资源,长此以往原本大方开朗的王氏,也就变作了一个黄脸婆。
久贫之家无贤妻,这王氏也没能免俗,经常人前人后的数落潘师爷,妇人家那一般混不吝的说词无非就是潘师爷虽是在这天辅一城身居要职,但除却那微薄的宗门俸禄以外,几乎赚不到什么外财云云。
但见因着自己的原因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种种困难,自觉理亏的潘师爷,在其夫人吵闹,抱怨之时也只好选择沉默,毕竟,她说得也是事实。
云钰大长老兼任这天辅城主之时,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加之其故交好友、门人弟子众多,此间倘是有什么事情,自会有人争着、抢着免费为城主府提供服务。
所以他潘师爷这个二把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变成了一个传话筒,在大长老同当地的名门望族之间相互传话,又成为了一个主簿,专事记录府衙中惯日里所发生的一应事宜。
这般活计虽不甚太累,却也很忙,尤其是在所有事情大长老都必须亲力亲为时,自己作为师爷却也不好置身事处,如此一来,其用来修炼的时间也就少得可怜了。
所以在独孤文澜、云舒二人新官上任之际,机关算尽却灰头土脸的潘师爷依稀看到了那么一些希望,一些可以令得自己变成实权派的希望,于是,他把这一般希望寄托在了云舒身上。
于是,前番他选择主动向云舒表露心迹,示之以弱,也便是投诚。
这也是前几日,其三人于“天心楼”痛饮之后,于府衙后院,云舒所单独居住的那幢三层小楼中,他主动提出要同云舒一道,软硬兼施,迫使独孤文澜就范的原因所在。
在其看来,修为化晶,兼有家世背景的云舒,才是他潘承旗在这天辅一城的合作伙伴,至于独孤文澜,别开玩笑了,似那般一个无名之辈,宗门内也不曾听说有什么大的靠山,兼且那比之于自己的夫人都不如的修为境界,倘要等他庇护,提携自己,大抵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吧……
所以在两相比对之下,潘师爷对待独孤文澜自是不如云舒那般主动、热情、服务周到。
独孤文澜不傻,自然能够看到,也能够感受到,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人嘛,跟对人总是比之于做对事,更为重要一些。
有鉴于此,他并未怎么往心里去,而是不动声色的把这个潘师爷彻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