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鉴,可以说是一切大妖的克星,任凭其修为再高,神通再大,一旦为此镜照住,便会于镜中现出其妖兽本体的形貌,在这般情形下,妖兽在施展密术神通时都会变得缓慢异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镜暗合时间神通,逝者如斯的时光,在其面前也会变得迟滞起来,鉴于此宝对妖兽一族的莫大威慑,所以古往今来,其大都被掌握在妖族至强者的手中。
为此,哪怕妖族上下,曾前后数度付出过不足为外人道的代价。”轻自叹息着,玄微的眼底尽是追忆之色。
……
张蔷之所以能够做到“残器当”管事的位置,并不是他同张家有什么特殊的亲近关系,更不是因为其修为有多高,能力有多强,而是因其极为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主上的心意。
自其发现这个被唤作是独孤文澜的青年,似是极得大掌柜——张澜的器重之后,张蔷便对这个筑基期修士,颇为照拂。
他的原则是:只要你心情好,这火工坊里的活计,你做也可,不做也可,左右担干系得是那矮胖的石前辈,又与我张蔷不甚相干。
独孤文澜方自将那加持于“玄微”残魂上的“婆罗寒焰”收摄而回,令其化为一道“细目竖瞳”的“大荒玄蛇”虚影,屋内,为他所布设下的一道禁断法阵,堪堪传来了低沉的“嗡鸣”预警之声。
继而,便是有阵阵沉重的脚步之声,由远及近的传将了过来。
在张蔷看来,或是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为人所发现的一面。
倘是让自己这个急于巴结独孤文澜之人,撞见对方在“上工时间”之内行那“偷奸耍滑”之事,真不知道该尴尬的是那小子,还是他自己。
是以,在临近火工坊时,这个清颧老者故意加重了脚步,甚至于还间或咳嗽了几声。
独孤文澜循声迎将出来之时,那“大荒玄蛇”虚影,复又化为一截“茶梗”也似的所在,复又斜插在了他的左耳上。
“区区见过‘管事’大人。”陪着笑脸,手捧那册“典当杂记”的独孤文澜,极为恭敬的向着张蔷见礼道。
“无需多礼,这段时日以来,石前辈不在工坊中,里里外外的琐事,也着实难为你了,所以,老夫沽了几斤酒,置办了几样小菜,来好好的犒赏你一番。”
勉力揽过独孤文澜的肩头,张蔷颇为热情的说道。
两人之间身量上的差距,却不是一星半点儿,于是诡异又戏剧性的一幕便出现了,纵是独孤文澜极力弯腰配合那踮脚搂住其头颈的张蔷,但后者那瘦小的身形,还是如同挂在了他身上一般。
几样小菜,无非是白菜、豆腐之属,对桌而坐的两人,也不过只是喝酒而已,但雨夜对饮,最是能够交心。
推杯换盏中,独孤文澜得知张蔷这个清颧老人,其实过得并不似表面看去这般的光鲜。
因其资质平庸,故而每个月还算是丰厚的工钱,几乎都是用在了购买修炼资源上,修至关键之处时,便是“寅吃卯粮”的情形也是在所多见。
故此,这一路走来,他每每都是处在拮据、艰辛的边缘,所以,纵是已然修至了化晶期之境,他还仍是孑然一身。
用张蔷这个老人的酒后戏言来说,那便是:“爱情,总是把优秀但贫穷的人拒之门外,而他偏又是那‘彻骨之贫’的存在。”
想要开口安慰几句,独孤文澜却是猛得发现,依自己眼下的境遇,更是应该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
石南不在“火工坊”的这几日,便是连同那“黑翎火鸦”也为其一并带走了,所以,在锻打、火炼之际,独孤文澜旋开了角落里的一个状若“蛇首”的石制闸门。
倘不是石南临行前刻意交待,独孤文澜还端得是极难发现,这一处石制蛇首居然同着“地肺之火”有所勾连。
地肺之火,存在于地下深处的数条火属性灵脉的汇集之处,将其引至地面之上,并颇为如意的加以控制,需要极大的手段,等闲的修仙世家、宗门根本不可能做到此事。
可眼下,这般的一股存在,就实打实的出现在了独孤文澜的面前,这从侧面也能够看出“恒丰典当行”的实力与底蕴。
色作赤红的火焰熊熊而燃,被独孤文澜置于烈火中,铁毡上,反复锻打的,是一块状若珊瑚的礁石。
该一块灵材,纵是经年为海水侵蚀,但独孤文澜于此间“丁丁当当”地敲打了约莫一个时辰之久,这一块拳头大小的礁石却是仍未改变它那斑驳之色。
“抡锤锻打的力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看来不是这块‘灵矿原石’较为坚固,就是这火焰的热度与烈度有所不足。”暗自琢磨着,他加大了抡锤的力度。
双月东城,巨人巷,醉爱小酒馆。
于暮洋正与张澜的贴身侍女——张薇举杯对酌着。
“他答应你的邀请了?”为他面前的琉璃杯续满酒水之后,张薇颇为紧张的问道。
“当然,有这般好事,他能不欣然前往吗?我不甚明白的是,我这个兄弟独孤文澜,究竟是何许人也,大掌柜为何会对其这般上心?呃……师姐,你没发现我近来有什么变化吗?”
大口嚼动着,那炸的酥黄的海鱼块,他故作神秘的问道。
“你的事,本姑娘不感兴趣,这是大掌柜预付给你的些许报酬,余者,尽数在那内海深处的‘神殿秘境’之中,切记,以你二人的修为神通,只能在秘境外围活动,倘是贪财冒进……”
“后果自负是吧?那“神殿秘境”的垓心之地,机关重重,高阶妖兽遍生,根本就不是我这般的一个筑基期修士可以踏足之地,是也不是?”
“知道就好,前番你‘高价’购入的佩玉,看来还有些效果,自随身佩饰以后,那‘浮冰血脉’所造成的苦寒之毒,多少也为其分担了一些吧?”
张薇难得的几句话,登时令得于暮洋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如许年来,张薇并非感觉不到眼前之人对自己的情谊,之所以对其不假辞色,她……却是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
有些人,有些事,还是适度保持几分距离,留下几分不错的回忆为好。
就在于暮洋高兴得连同自己的双手,似乎都无处安放之时,张薇却肃然起身道:“也已深,你……也该早些回去歇息了,毕竟,此间在子时以后,是从不待客的。”
如同坠入爱河中的人儿一般,眼下的于暮洋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恒的定格在这一刻,什么王权富贵,什么戒律清规,又如何能够抵得过红颜为伴?
“再聊会儿,就一会儿……”
“走,再不走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莫忘了去柜上会账,今番说好了是你请本姑娘喝酒的。”
“会账,会账,我……这就去。”极为不舍,于暮洋转身走出了此一处位于二楼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