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手谈上一局可好,之后我就要祭炼那‘鬼罗煅魂鼎’了。或许你说得有道理,这如许多年来,本姑娘之所以逃至海角天边也逃不过宗门的耳目,多半是因为这‘混沌之火’的缘故。”
“今番将此鼎炼化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圣火’封尽其中,而后寻一处不被打扰的所在苦修一二,直至修为‘还丹’再入世。”
说话间,闫千婳却是站定在了临窗的那个酸枝木八仙桌面前。
独孤毅这才发现,桌面上再也不见了狼藉的杯盘,代之的则是一块古旧的棋坪,其上黑白两方各自布下了数十子。显然,这是闫千婳在他习练“寒冰剑”术法时的无聊之举。
“我太过疲累并不适合这‘博弈之道’,改天吧,不如……”
“不若你我再喝上一杯?”闻弦音而知雅意,闫千婳当即抢先一步说道。
“不会醉酒误事?”话虽如此,他还是单手一拍腰间乾坤袋,将剩下的半坛“醉清风”取了出来。
醇香四溢,闻之令人口舌生津,连番吞了几次口水,此女迫不及待的道:“酒在道友手中,本姑娘就是再如何贪杯,想来你也不会让我过量吧?”
广袖轻舒,两个苍翠欲滴的广口酒樽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其素手轻扬之下,遥相呼应的海风呼啸之声,登时自两个酒樽中涌动而出,少时就充斥了这一处客房。
独孤毅定睛看去,那制式古朴的樽壁上竟是各个现出了道道“骇浪惊涛”样的纹络。
“怒海惊涛樽一对,单以这饮酒的器物来看,本姑娘能否算得上道友口中那所谓的‘好酒如渴’之人?”将其一胡乱塞入独孤毅手中,此女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临窗的这张八仙桌上。
“在修士当中,我算得上是一个彻骨贫寒之人,尤其在舍却了那‘人形机关傀儡’之后。”
“所以,一个惯日里忧心于‘修炼资源’,徘徊在生存边缘之人,又如何能够懂得生活,又如何去评判别人的生活?”
“不过,此尊名唤‘怒海惊涛’却不知其玄妙之处何解?不会止于方才那呼啸的海风之声吧?”
抱定了酒坛为二人面前的玉樽分别斟满酒水,独孤毅看着平静的樽中美酒,故而有此一问。
“将些许法力灌注樽壁,一试便知。”话音方落,为闫千婳双手捧起的酒樽中,那澄澈清冽的醉清风美酒,倏得潮水也似的涌动了起来,少时就掀起了不小的浪涛。
酒满茶浅,他方才明明将酒水为此女倾倒至了平樽口的位置,可眼下任凭樽中美酒如何“沸涌翻腾”,却总也不见有半分溅落于樽壁之外。
窗外朔风呼啸,大雪依旧,屋内炉火正旺,二人倒也相处的融洽。
难得心情不错,又有“怒海惊涛樽”这般异宝助酒兴,在闫千婳的撺掇下,本就不甚有原则的独孤毅,复又自腰间乾坤袋内取出了一坛陈年佳酿。
酒至酣处,闫千婳探手入怀取出了那尊“鬼罗煅魂鼎”。
此鼎分做四面,稍嫌扁长,三足而立,鼎盖上熔铸有一尊背生双翅,獠牙青面的恶鬼雕像,令人望之生畏。
前番在连沼寨“万隆拍卖行”中,独孤毅便觉得此鼎有些阴寒诡异,眼下近距离接触之下,其神魂更是几欲为鼎盖上的恶鬼雕像所夺。
倘不是其泥丸宫神识海中的“婆罗寒焰”自动护主,说不得他方才在一时不察之下,便要吃上一个小亏。
醉眼迷离的闫千婳,并不曾发现身旁之人的异样,而是手中法诀捻动不已的轻启朱唇,将缕缕赤色火焰自口中喷吐而出,往那尊堪堪为其祭至了面前虚空中的炉鼎蔓烧了过去。
……
独孤毅有美相伴于北颐国飞雪城的这段时日,南骞大陆“十万大泽”深处有“古墓葬群落”即将现世的消息已然遍传了整个修仙界。
一时间,风云际会,无数强者相继赶赴南骞第一重镇——连沼寨,有心急者更是直接进入了“十万大泽”深处。
最为近水楼台者,莫过于新自将“王棕蛇一族”纳入麾下的石南。前番他接到独孤毅的传讯之后,便将柴青离看作前往找寻那“古墓葬群落”的最大倚仗。
于是,在得到“王棕蛇一族”鼎力相助后,石南当即带着前番落败于他手的那个“中年文士”,急急地往连沼寨赶了过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同石南这个炼器大师做一道之后,这个眸子狭长,面色焦黄的中年文士,再也不缺神兵利器了。
眼下他手里摇得是石南以“王棕蛇一族”的传承之宝——蛇骨舍利,为主材打就成的一样洞天法宝——寂寒蛇骨扇。其身后斜负的淡金色瑶琴,则是石南赠与的佛门神兵——潮音普渡琴。
在此中年文士看来,除却失去了一些相对的自由,其实追随于这个矮胖汉子左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得此名唤“宗辰”的中年文士相助,石南也一改此前于“十万大泽”深处低调行事的作风,而是祭出一艘九层楼阁样的巨大楼船,飞遁在这处沼泽地的上空。
在宗辰看来,这巨大的楼船应是一样品阶不低的飞行类法宝。其上铭刻有的,随处可见的诡异纹阵,或是此船能够保持高速飞遁的原由之一。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嵌玉镶珠,这楼船给宗辰这个极少入世,只知一味苦修的大妖的感觉便是:奢华,且极尽奢华之能事。
尤其是此楼船的每层阁楼之外所分立的那几个腰肢纤细,姿容俏美的妙龄女子,更是给宗辰一种美得享受。
颔首而笑,石南打量着身旁这个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可怜之人”,他那虚浮、空洞的双目倏得明亮了起来。
……
连沼寨西城,一处恢宏的府邸当中,前番于“万隆拍卖会”上以天价拍走了那件“瀚海之拥斗篷”的高大男子,眼下正同一个秀发高高挽起,做妇人装束的清冷女子低声争执着什么。
此一个清冷妇人,冷则冷矣,却给人几分灵秀娇俏之感,举手投足间更是难掩那般妩媚的风致。
但闻她低声道:
“换作旁的事,我自会依你爷俩,至于去到‘十万大泽’深处,谋划那即将出土的‘古墓葬群落’之事,那是想也别想。”
“毕竟在一众强者环伺之下,纵是宗门那边都没有什么把握,你……这个当爹的又如何能够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前往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