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四人走进了章芸兮给他们安排的雅间,章芸兮想去给他四人张罗些美酒佳肴。不过还未等她转身离开,张逸就开口问道:“他,伤得很重?”
章芸兮闻言,顿了一下,不过却依旧是低垂着头,并不抬头正眼看他,道:“你若是真的关心他,就不该问他那么多话,尤其是……关于那天的事,再刺激他,对他的伤势和心情,不是什么好事。”
张逸知道,宁越王府的这件案子,对于章窦而言,最难恢复的并不是身体上所受的伤,而是他心底里的恐惧,若是不能克服这心魔,章窦以后武艺将不能再有半点精进,甚至连提刀交锋都会心有余悸。
张逸叹了一口气,道:“难道让那人逍遥法外,对他而言就能算得上是好事?”
章芸兮不语。
张逸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若是他妹妹,你应当知道他骨子里的那股硬气。”
章芸兮道:“就算抓到又如何,他再也得不到王府里那般地位了。”
章芸兮话音刚落,就没有再理会张逸,转身就往外走了去。
张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洛兄弟昨夜碰到的那人就是想告知我们,章窦日前就在杭州。可是现在当事人的章窦虽然就在眼前,却是没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辽东小怪道:“也可能是章窦不愿意说,毕竟他成名已有一些时日,却是在那贼人的手中连还手都没能还手,就被贼人败了。换做是其他心志不够坚定的人,或许会早已经魔怔了。”
洛涧却是沉吟思索了起来,喃喃道:“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昨夜那人与我说的是劫风窃雪的所在之处,而不是知道劫风窃雪的人的所在之处。”
张逸摇了摇头,道:“刚才一路过来,我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若是如陆中所说,那尼姑美得令人发痴,那所在之处肯定有不少狂蜂浪蝶才是。”
洛涧道:“你忘了一个人。”
张逸道:“谁?”
洛涧道:“章芸兮!”
张逸道:“洛兄弟莫要说笑了!你可别忘了章窦是她的大哥!若她就是劫风窃雪,她怎么会打伤自己的大哥?还砸了自己大哥的前程?”
洛涧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张逸道:“因为这本就是无稽之谈。”
洛涧道:“但是我更想不通是,警备森严的王府宝库,那劫风窃雪难道是化身成苍蝇蚊子飞了进去的?”
安蠡笙忽而道:“我想,也许是有个人先到王府里去,已经替她看好了王府内地势,宝库守卫更换的时辰,又想法子替她将宝库的钥匙打了个印模。”
洛涧道:“你说的这个设想,说的当然就是章芸兮!”
安蠡笙并不否认,道:“毕竟她是章窦的妹妹,章窦平日里应该或多或少与她说过王府里的情况,况且只有她才能接近章窦,而身为护卫总管的章窦身上才有那宝库的钥匙!”
洛涧道:“那劫风窃雪就是拿着这把钥匙,开了宝库的门,所以才能进得去!”
安蠡笙道:“我想应该是这样子的。”
洛涧看着安蠡笙,笑道:“你这设想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不过有两件事,你却是忽略了。”
安蠡笙道:“什么事?”
洛涧道:“既然是宝库,那么护卫的其中一批肯定是守在宝库门前。护卫的到点换班,一定是接班的护卫来了,才交替此前的护卫下去休息的。所以就算劫风窃雪拿到了钥匙,他又怎么能当着那些护卫的面,开门走进去的?”
安蠡笙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
洛涧道:“何况,据张大人所说,那日王府是为了以防万一,打开宝库的门进去查看的,也就是说宝库的门还是从外面锁住的,那劫风窃雪开门进去了之后,又怎么从里面锁上了门?”
张逸道:“章窦那天进去的时候,宝库的门确实是从外面锁住的!”
安蠡笙闻言不由得脸上有些红,说道:“我这想法既然不通,你胡乱听听就是。”
洛涧笑道:“查案嘛,无非就是做出各种假设再一一推翻,最后找出合理的解释去验证。蠡笙这个设想很合情合理,只不过劫风窃雪就算有那宝库的钥匙,也没法子开门,就算开门进去了,也没法子再从外面把门锁上。”
张逸道:“我想,宝库一定还有另一条不知道的通路,那劫风窃雪就是从这条路进去的!”
洛涧在沉吟苦思,而他们三人却是开始悠闲地喝起来酒来了。
他们四人在这烟雨深处一直待到了傍晚时分,期间数次想再去找章窦问些话,却都被章芸兮以他已经歇下休息了为由,一一拒绝了他们再去谈话。
他们就这么在烟雨深处耗了半日的时辰。张逸觉得若是不摆平章芸兮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和章窦问些什么,也难要到什么关键证据。
而半日的时辰也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尼姑、道姑,甚至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到这处酒家来。
现在正是八月时分,时至夜幕,夕阳淡了,便不再酷热苦闷。风也凉了,凉风吹得柳林的柳絮正动,吹出“沙沙”地声响。
无人能注意到,风吹来的不只是凉爽,还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无人能注意到,至少阴影里的那位不速之客是这么认为的。他很自信,他历来的成就,让他有这个自信,就凭他“妙手神偷”的名号。
四人走了几步,只见安蠡笙忽而一个抬手,两枚铜钱激射至一处阴影暗角之处。
阴影处“哎哟”一声传来。
辽东小怪和张逸反应何其灵敏,轻功抖出,一人一个方向,呈了一个三角之势,已是围住阴影里的那人。
唯独洛涧还一时间未反应得过来。
安蠡笙很警觉,至少她现在不得不这般警觉。
昨日,她所乘坐的马车被人悄悄摸摸地跟上了马车后,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人是什么时候跟上的。
昨夜,洛涧的客房中来了不速之客,她依旧是丝毫没能察觉到异样,尽管她的客房就挨在旁边。
洛涧并不会武功,若是昨夜摸上他房去的人是冲着他下杀手而去的,那恐怕洛涧的尸体早已是凉透了。
安蠡笙不敢再掉以轻心,她非常地惶恐不安,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