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见王大石对那小丫鬟的恭敬神态,已经是叫洛涧惊奇了,现在见着他面对这老妇人竟然直接俯身下拜,更是令洛涧疑惑不已,心想:这老妇人是个什么来头?难道她才是这贼寨的首领?那么说这王大石只是一个小头目了?不对,听他自称小人又俯身跪拜,显然是主仆关系,而且哪里的贼寨会有这么多丫鬟侍女的?这不像是贼寨倒像是富贵人家或者官宦府邸了。
洛涧在苦思之中,全然是没有听那老夫人的问话了,王大石见他呆着不语,不由得呵斥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老夫人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
老夫人挥了挥手,道:“王管事,你别吓坏了他。”又转向问洛涧:“小书生,你是从哪里来的?”
洛涧见王大石那样的蛮横霸道,本想不予理会,但见那老夫人这般彬彬有礼的模样,却难以拒绝了,回道:“在下是从钟离郡而来的。”
老夫人略略打量了一下他,道:“钟离郡离这里可快有千里的路程了,你这小书生来做什么?”
洛涧道:“在下原是与同伴一起前往蜀中探友的,只因在前方道上遇到了恶人,匆匆逃命之下才误闯此地。”说罢,又将遭遇之事与这老夫人说了一次。
老夫人听了之后,寻思了一会,道:“倒是奇了,这附近道上已经安宁许久,怎会忽然闹出这样的动静来?王管事,你派几个人去瞧瞧,若是赶得及便将这小书生的同伴也救下吧。”
王大石急忙应是,又赶紧吩咐人去了。
洛涧见她同意派人去营救,不由得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时间也把刚才王大石的无礼之举也抛到脑后了,赶忙答谢道:“在下先替同伴谢过老夫人了。”随即又想了一下,道:“在下有幸学得一些医术,对于一些无名肿毒、刀砍剑伤倒可医治,说不定可以替老夫人医治一下这腿肿。”
老夫人一听,略感意外,问道:“哦?你这小书生还会医术?”
洛涧道:“可以替老夫人诊治看看。”
那王大石已经安排了人手,回到大厅就听到洛涧这话,不由得怀疑的瞅着洛涧,道:“你一个江湖书生也会医术?真的能医好老夫人这无名肿毒?”
洛涧见王大石又是这番语气,便没好气地道:“在下说会医,并没说能妙手回春,保管医好。”
王大石一瞪眼,道:“你敢在这里行骗?要是延误我家老夫人的病情,我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洛涧一声冷笑,道:“你这人的话说得倒也是奇了怪了。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每个病人都能一定医好,那世上还有什么生死病痛?医得好,那是病人修来的福气,有哪个大夫敢说自己能绝对医好一切病症的?就算是你们说的不死不医,他又敢放下这种厥词?哪个大夫不是只能说尽心尽力医治的?若是医不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那谁还敢行医治病?”
王大石叫洛涧这一连串的反问气得暴跳如雷,若不是老夫人就在此,他说不得就一掌将洛涧直接打死了。
老夫人道:“你这小书生说得也在理,反正前前后后也来了几个郎中大夫给老身看过了,也不缺你一个,你就随老身来吧。”
洛涧跟随着老夫人、丫鬟侍女一起穿过一处小庭院,来到一座园门前,又走过一座曲桥,这才见四周景物,但见亭台楼阁处处皆有,假山怪石比比皆是,翠竹摇曳,盆栽似锦,其豪华、富贵、气派的程度,甚至不输苏暮心家的碧云庄。
洛涧不由得心中感慨惊讶异常,心道:这果然不是什么贼巢,但也不知道是什么隐藏世家,这样的庭院可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建造得起的啊。
他们又行了一会,洛涧才在她们的带领下,踏进了一处雅致的红木楼阁里。楼阁内青砖铺地,酸枝大理石茶桌,厅上高吊着琉璃灯,处处都显着华丽与高贵。
此时,楼阁里早已经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等候,看他一身衣裳款式新颖、料子华贵异常,眉星剑目,不苟言笑的模样,洛涧不禁心中一怔:这又是什么人物?
这中年人目光如刃,便是打量了洛涧一番,问道:“母亲,这就是小红进来说的,可以治你腿肿的大夫?”
老夫人道:“这位小先生可怕生着呢,你别吓坏了人家。”
中年人问洛涧道:“不知先生是拜在何人门下学医?又或者说是家传?”
洛涧心里寻思了一下,若是寂寂无名的大夫,说不定这中年人不让自己医治,便谎称自己是廖伯的门下弟子,毕竟洛涧也与廖伯有交流学习了一番,如此也不算扯谎得太过离谱。
不料那中年人却是眼神一亮,略带惊讶地道:“廖伯?难道是碧云庄的廖睿鑫?”
洛涧并不知道廖伯的名字,但听他说了碧云庄,那自然没有另外一位了,便点头应是。这中年人才收起了轻视神色,起身作揖,道:“原来是神医高徒,在下多有失敬!”
不过中年人想起了些什么,奇异地问道:“我听人家说,廖大夫不但医术盖世,武功也属于一流,而先生似乎不会武功?”
洛涧道:“在下体质单薄,而且跟随廖伯学医的时候年龄已经大了,学不得什么高深武功,便只是学了医。”
中年人道:“原来如此,那还请先生看看家母的腿,能不能医好。”
洛涧便不再说话,仔细观看了老夫人的腿肿之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肿毒,反而带着划伤的伤口,略打量了一下也不像是毒蛇咬痕,心中不由得暗自吃惊:这腿肿可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天了。
中年人见洛涧神色越来越凝重,关切地问道:“先生?”
洛涧道:“老夫人的腿,恐怕不是什么肿毒,而是被某种毒物所刺伤。”
中年人便是好奇了,问道:“毒物?是何种毒物?”
洛涧道:“我也看不出来,这痕迹不像是毒蛇所咬。如果不能对症下药,恐怕难起疗效”
中年人有些着急了起来,道:“那能不能治好?”
洛涧道:“老夫人这腿肿恐怕有八、九天了吧?”
中年人道:“没错,正如先生所料,已经是九天了。”
洛涧道:“所幸老夫人内功深厚,将毒给压到了一处,才能免于一死。”
中年人闻言大为惊讶,问道:“先生不懂武功,为何能看出家母内功深厚?”
老夫人也是颇为动容,道:“确实如先生所说,老身这些时日以来都是日夜运气压住这毒。若是一放松,这毒就乱窜,痛得老身是不得安宁,看来先生是懂武功的。”
洛涧哪里是懂武功,他不过是猜的而已。就以这毒能将整只小腿都涨得跟个透明白萝卜似的,就可以知道是有多猛烈了,但是却没有丝毫蔓延上身,也没有随血液进入心脏而导致死亡,那除了他们江湖人士玄之又玄的内功真气之外,还能有什么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