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涧虽然看似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实则还有一丝清明，清楚地听见老夫人冷冷地道：“他真是害你没了一臂的敌手，也得等为娘的腿全好了再处置也不迟。”说着又转向了王大石道：“王管事，这先生就交给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大石连忙道：“小人知道，等到老夫人玉体无恙，此人就不能再活在世上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他知道这里的事太多了，就连万兽蚀身都见了，要是他活着走了出去，你就提了你这颗白头来见我吧，知道吗？”

王大石连忙应是，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显然是已经昏迷不醒的洛涧，心想：就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也不容易逃脱我老王的手心，更何况这个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贫弱先生，老夫人也是太过谨慎了。

老夫人说着又令小红姑娘去治疗洛涧的外伤，然后才让丫鬟将自己推回房中。

而这时候却听金风出言道：“母亲，这恐怕不妥！”

老夫人闻言不由得疑惑道：“有何不妥的？”

金风道：“母亲有所不知，这小子的身份可不简单。”

老夫人道：“有何不简单？”

金风道：“这小子不知道是怎么搭上赵小王妃的，她甚是袒护。”

老夫人听了却是不以为然，道：“我还道是什么不简单的身份，这先生不就是碧云庄廖睿鑫的弟子嘛，我就不信苏暮心会为了他与我金家翻脸。”

金风闻言却是一愣，道：“他是廖睿鑫的弟子？”

老夫人道：“他说从钟离郡碧云庄来的，又从廖伯手下学了些医术，可不就是廖睿鑫的弟子么？”

金风摇了摇头，道：“不，应该不会这般简单。母亲有所不知，孩儿这手臂并不是与人交锋被砍断，而是先前在余杭夺宝之时因为误伤了这小子导致苏暮心震怒，后来被她追究下来而砍断的。”

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道：“什么？苏暮心竟然如此狠心？小王爷就不管一管？”

金风道：“若不是小王爷拦着，或许就不是断臂这么简单了。”说着，他又忽然想起一事，道：“说起来，此次苏暮心上了洛阳王府之后，还跟小王爷解除了婚约。虽然她一向不怎么与小王爷有来往，但对于婚约的态度一向都是棱模两可，此次忽然解除婚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这小子而起。”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有些麻烦了，不过就算如此还是留不得他啊。你今日这般折磨他，若他真是苏暮心的情郎，以苏暮心的性子定然是不依不饶的，如此一来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这先生杀了毁尸灭迹，到时候就算苏暮心到怀疑起来也找不到是我们动手的证据！”

金风寻思了一番，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老夫人道：“红儿，你替先生处理他的外伤。”说罢，就吩咐丫鬟将自己推回房去了。

老夫人一走，小红姑娘便问道：“风大爷，这先生抬去哪里好？”

金风道：“他先前住哪就抬回哪吧，等他苏醒过来后，你代我向他赔礼，先哄得他治好老夫人的腿再说。”

小红姑娘道：“风大爷，婢子该怎么向他赔礼？”

金风笑道：“你这丫头跟芸儿那么久，便是跟她一样的口齿伶俐，怎么不会向人赔礼的？”说罢，便与金火，王大石一齐离去了。

……

……

洛涧在小红姑娘的调理照顾之下，到了晚上终于才是从那半昏半醒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可是他浑身的伤痛，稍微一动弹就似炭灼一般的痛彻心扉。小红姑娘见他醒转，便凝视着他，微笑温柔地问道：“先生，你好一些了吗？”

洛涧连动一动都非常的艰难，便只能躺在床榻上回话道：“好些了，多谢小红姑娘照顾。”

小红姑娘道：“你恨我家大爷吗？他特地托我向你赔礼道歉呢。”

洛涧心想：哼，你们就当我真的完全晕死过去，什么都没有听到吗？将我折磨成这样，一句赔礼道歉就完了吗？要不，我也将你折磨得九死一生，再向你赔礼道歉，你心里好受不？呵呵，还杀人毁尸灭迹，端的是如此恶毒啊，我还以为老夫人会是个慈祥的妇人，怎知是个蛇蝎心肠的老巫婆。

小红姑娘继续说道：“我家大爷一时出手重了，令得先生受苦，实在过意不去，望先生海涵宽恕。等先生一好，我家大爷将亲自设酒宴向先生赔礼。”

洛涧苦笑一下，心想：等我一好怕就是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不过他却没有将此话说出来，而是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小红姑娘道：“还有，我家老夫人也顶记挂着先生伤势的。”

洛涧听她提起老夫人，心想：她只是记挂着自己的腿吧？却也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道：“小红姑娘，老夫人的腿只要明天再换一次药，再略等个几天，双腿便能够恢复如常了。在下恐怕不能走动，请小红姑娘代为敷药便好了。”

小红姑娘闻言，不由得轻轻一颤，轻问道：“老夫人明天再换一次药，便可以全好了吗？”

洛涧道：“是的，以后再也不用换药了。”

小红姑娘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贴近了洛涧耳边轻语道：“你能不能将老夫人的腿伤再拖个几日吗？”

洛涧不由得愕然道：“为什么？”

小红姑娘道：“你个呆头先生，只要老夫人的腿医好，你就没命了！你最好用其他药，使老夫人的腿伤拖延下去，等我家小姐回来替你说情，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路子！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

洛涧闻言不由得心生感动，没想到这一窝的蛇蝎心肠，竟然还有个暗自相助自己的小丫鬟，心想自己与那金小姐也不过点头之交，她会不会为自己求情还说不定呢。再者他也决计不会做出故意拖延病人病情的事情来的，他对于医德已经完全是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偏执之中了，只见他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摇了摇头道：“多谢小红姑娘的好意了，在下不能这样做。”

这倒是让小红姑娘一怔，问道：“为什么？”

洛涧笑了笑，道：“医有医德，药有药品，故意拖延病人的病情这种事情恕在下没办法做出来，就算她真的打算要害我性命。”

小红姑娘闻言不由得怔住了，暗想：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奇人了，人品之高无人能及，这样难得之人，怎么老天爷要如此狠心不让他活下来呢？她想了一会，道：“既然这样，药在哪里？明天我代先生为老夫人换药好了。”

洛涧指了指桌上的药箱，道：“就在那药箱里，在下早已经备好了，今日你也见过我是如何换药的，你依样给老夫人换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