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涧瞧得苏暮心的神色忽而凝住,便知她是不愿意答应的了,心中正待是再说,却听得苏暮心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问了一句,道:“公子,你于这世上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洛涧心中不知道她这般问话是个什么意思,但见她神色正经,不似故意打岔的模样,便是如实答道:“你若是问我喜欢什么,那可就有很多了。但是你加了个最字在里面,我却是一时间想不出来最喜欢的是什么了。”说罢,他心中暗道:嗨,若是在平时问起这般话题,肯定是需要答上一句最喜欢的?肯定是你啦。
只是这时候洛涧哪里还有这般心思再和她口花花的?
苏暮心笑了笑,道:“于世,我最喜欢的莫过于这乐理韵律了。”
洛涧闻言不禁是心道:你都被江湖人称作个乐痴了,喜欢的肯定是这般乐理韵律啦!只不过他依旧不懂苏暮心这般问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呆愣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好。
苏暮心似乎也不想再就着这话题继续谈聊下去,转而笑道:“公子,时辰正值饭点,想必你也饿了吧?”
洛涧心知她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但既然已经将话头抛了出来,他又怎么能避呢?便是想要追问,道:“暮心……”
苏暮心几乎是不给他说话的余地,立即打断道:“养了一冬的初春肥鱼现在吃正好。碰巧这庄里的厨子也是我从余杭那边带过来的,就让他做道西湖醋鱼吧,我便是记得公子在长乐苑的时候偏爱这道菜的。”
洛涧没有顺着她的话而下,继续问道:“暮心,你就不愿意帮我吗?”
苏暮心见始终是逃不开这般话题,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公子,这其中的事情,你就莫要再搅和进去了。”
洛涧急道:“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就这么死了啊,况且……”他本意想说:况且你令人在雷剑山庄下面埋了万斤的炸药,到时候不仅是雷剑山庄,就连五宗八派的人都会被尽数炸死,数千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我又怎么能看得过去呢?
只是他不想曝出自己已是知晓她们在暗地里所计划的阴谋,最终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他瞧着苏暮心撇过头去不再言语,便又是趁机说道:“如果你确实不便出面也无妨,我自己去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便好了,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是转身要走。
苏暮心闻言见状,赶忙是将他拉住不让其离开,道:“你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呢?牛不饮水按不下牛头,他们能这般被我挑弄了仇杀,却不还是因为他们本就有着莫大的贪念和权欲心。要是没有,别说什么兵器通灵之法了,就算放出的是长生不老之术,也挑弄他们不起来。”
洛涧闻言,深知她说得有理,心中暗道:是啊,江湖上从来就是恩恩怨怨事多的地方,就是没有这所谓的兵器通灵之法,他们之间为了争夺地盘、权利、财宝、美人,或是为了亲人、朋友而报仇,也会相互仇杀交锋。只是这兵器通灵之法的丢出,更如火上添油,挑动了整个江湖的仇杀罢了。
洛涧道:“若是能借此机会平息了长久以来的江湖仇杀,斩断了那仇恨的连锁,也不正好吗?”
苏暮心看着洛涧,笑道:“公子果然用心也是极好的。恰好,我此时的诸多作为就是想平息了天下间所有的祸乱,让这普天之下众人乐乐。”
洛涧闻言不禁是心中思潮起伏,暗道:莫不是苏暮心这一番作为里包藏着许多原委曲折?而不是单单想要挑起这般江湖纷争?便是问道:“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现在这世间祸乱不平?”
苏暮心反问道:“公子可觉得这世间太平?”
洛涧闻言不由得是一时间语塞。想说太平嘛,想想自己光是从唐门行出之后一路以来便是遇到了那般多次的剪道强人想说不太平嘛,可这世间盛景却依旧还在,着实是令他有些矛盾不已。
苏暮心见他这般模样,便是问道:“公子是不是觉得两相矛盾了?”
洛涧被她点中了心里所想,也不加反驳,轻轻点了点头,道:“确实有这般感觉。”
苏暮心道:“公子先前便是猜到了我出身于东瀛国。隋初,我与母亲一同赶赴天朝上国求取经书,途上母亲便是对这中原的种种人文生了莫大的兴趣,对于天朝上国简直是爱屋及乌。随后我们取经折返东瀛,心中却是念念不忘中原的一切,最后便是留居在了钟离郡。岂不料这般盛世没成多久,文帝便是成佛西去,其子嗣登基在位称炀帝,炀帝早年虽有仁孝之称,继位后却是骄奢淫逸、荒淫无道。他年年出巡,在长安与洛阳间频繁往返,每次出游都在各地大肆的修建宫殿苑囿、离宫别馆。如此荒淫混乱之君,又岂是有百姓安生之日?母亲对于中原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喜爱这般范畴了,她心感若是再此下去,中原必将大乱覆亡,故而是想要扶持洛阳晋王赵寅上位以求稳了这世间的祸乱,所以才有了这些时月以来的安排。”
洛涧听得是暗中惊心不已,他原以为洛阳王府私下谋反而借助了苏暮心这般江湖力量罢了,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生出了这般多的曲折来。以苏暮心对待自己的感情,想必是没有说假话才是。
另外,他以前在常曦宫听得安湘宁说起文帝、炀帝之时便觉得有些熟悉,现在一听苏暮心说是隋初,心中哪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文帝、炀帝便是隋朝短短三十七年国历里的两位皇帝,隋文帝和隋炀帝。
如此想通,洛涧蓦然是惊问道:“现在是炀帝登基的几年?”
苏暮心本还想笑他连皇帝登基的几年都不清楚,但见他神色正经,并没有嬉笑的模样,便也是没有出戏言,道:“现在是炀帝在位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