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老张锤着酸痛的肩膀推开门，一脸沉重走进屋子，儿子小张看到父亲有些不对劲，疑惑问“爸，怎么了？你不是跟王叔下棋去了吗，怎么不高兴？”

老张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歇会就好了，小爱还没回来？”

小张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老张的身边“别提了，这几天小爱加班，天天回来这么晚，爸，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会吧，待会饭好了我叫你。”

老张见天色也挺晚了，点下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小爱挺好一个姑娘，好好对她。”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嘿嘿，爸，我知道，我给你做饭去了。”

老张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偷摸锁上了房门，没有打开灯，反倒是偷摸掏出自己的老年机，趁着还没有落下的太阳那一点的光亮，按下一个号码。

嘟……嘟……嘟……

电话迟迟没有人接起，老张有些慌张，额头不知不觉流出一层油腻腻的冷汗，本就有点不稳的手，竟然有些握不住老人机，老张嘴里一直在嘀咕着“快点接电话呀，快点呀。”

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了，老人机的杂音像天外的梵音，此时此刻竟然如此动人，老张紧忙问道“喂？能听到吗？喂...........”

“老张呀，是你给我打电话呀。”

电话的主人声音有些沙哑，像刚哭过一样，老张疑惑问“老于，你闺女那边还好把，听老王说你们又吵架了，家和万事兴，有些时候就让着点年轻人也没什么。”

老于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起来“老张呀，你好好跟你儿子他们相处吧，你儿子儿媳妇说什么就应着吧，别惹他们生气了，老弟我……罢了，不跟你说了。”

老张闻到一丝不妙的气息，想问，谁知老于直接挂断了电话，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像死神的摆钟，催促老人的寿命。

门外推门声很响，是儿媳妇小爱回来了，老张本不想偷听两人说话，谁知两人说话声直接透过门，穿进老张的耳朵里。

“老公，我同事她跟我聊天说她把她妈妈送豫章养老院去了，听她说豫章养老院能帮忙照顾老人，还能帮忙把一些不听话的老人管好……”

“别说这个，我叫我爸吃饭……”

“老公你听我说，真的，豫章养老院听她们说还不错，要不……”

“吃饭！”犹如天雷降世的吼叫吓得小爱面如白纸，小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瞠目结舌盯着小张。

小张紧皱眉头，端着盘子的手一直在抖，要不是他深爱着小爱，恐怕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那是我爸，你竟然想把我爸送养老院？你知道那是什么养老院吗？你怎么不把你爸你妈送进去？”

小爱泪雨朦胧，低声委屈嘀咕道“老公……对不起，我错了。”

老张见两人吵架了，今年推门而出，怒视自己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痛斥道

“你俩怎么又吵架了？都说了家和万事兴，儿子，快道歉，这么好的媳妇你还惹她生气？”

“爸，您就别管了，算了，吃饭吧……”小张一把搂过小爱，在小爱的耳边安慰小爱。

——

嘟……嘟……

一大早上老张的老人机就发出急促的电话声，老张揉一揉麻木的眼睛，眯着眼睛起身去找床头的电话。

是老友老王，老张接起电话“老王呀，啥事呀，一大早上就打电话？”

电话那边老王火急火燎催促老张“老张头，你赶紧下楼，老于家的闺女要把她爹送豫章养老院去，赶紧出来！”

“什么？”老张吓得一激灵，六十多岁的老爷子直接从床上蹦起来，紧忙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正准备早餐的小爱看到父亲着急忙慌要出门，紧忙问道“爸，怎么了，这么着急？”

老张抓着儿媳妇的手慌张说“快点跟我出去，你于叔要被他闺女送豫章养老院，快跟我去劝劝他闺女。”

小爱有些不情愿“爸，那是别人家的事，咱就别参与了”

老张有点不乐意“怎么说话呢，你于叔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闺女养大了，到头来老了，说送养老院就送养老院？张奕！快出来，跟我出去一趟！”

睡意朦胧的小张被他爸硬生生从床上拉起来，还没弄清楚什么事就被拽出门了。

楼下的老王蹲在门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看到老张带着儿子下来，立马拉着老张“快走吧，待会就晚了。”

老张急切问“现在老于在哪呢？”

老王叹口气“我家那小子已经过去了，听他说老于前两天就被闺女送豫章养老院了，要不是我今天去老于家，我都不知道这个事。”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豫章养老院呀！”

小张的车来的很快，可老张依旧是感觉慢，老张有一种生怕看不到故友的预感，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车很快就到了豫章养老院，老张跟着老王直奔养老院，养老院外有很多打算送老人进来的年轻人，都是一副把包袱送出去的样子。

一似乎是管理人员的人物过来，面带微笑问道“二位老人是来看看的？有儿女陪伴吗。”

老张给老王一隐晦眼神，指了指停车的儿子“我儿子在那呢我俩先进去看看成不？”

“成，热烈欢迎，这样，我先跟您儿子聊一聊，您二位先看看。”

老张跟老王一进门就看到一大石碑立在门口，石碑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豫章书院。”

石碑的后面有一行小字，老张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小字“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石碑的旁边有几个疑似是参观品的东西，老王凑上去看一眼，结果被吓得说不出来话，只见玻璃罩下一根实木戒尺碎成两半，玻璃罩上写着“棍棒下出慈父，育人先育德。”

旁边的玻璃罩更渗人，一根铁棍摆在里面，上面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三十多岁，虎背狼腰的大汉用铁棍教育一手无寸铁的年迈老人，备注是老人不务正业，跳广场舞。

老王和老张的背后冷汗淋淋，这哪里是什么养老院，这分明就是**的集中营，想不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

跟书院管理人员聊天的小张更是后悔来这里，管理人员一本正经，甚至有些自豪的在跟他聊一些如何让老人乖乖听话，甚至让老人如何安分守己，在家教育孙子孙女的心得，那里是心得，分明就是虐待。

每天要背三千字的育儿经，背错一个字就用榔头敲一下大腿，老人的三餐分别只有一个馒头，一口咸菜，这是为了平衡膳食，老人每次大小便失禁，拉出来的尿都让老人喝下去，这是为了治疗老人的糖尿病。

真无法想象，竟然还有子女心甘情愿把老人送到这里，甚至流着眼泪，手拿着豫章书院的合同说“这是为了你好，不然做子女的以后就废了，以后你要是出了事，他们做子女的怎么出门见人？”

就这样，豫章书院的人还美名其曰：你不要怨，这是爱。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