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聪对热武器的展望着实令赵时春热血沸腾,他当即便自告奋勇,要帮杨聪编撰《格物致知之理.兵法篇》。
这样的才俊要帮自己编书,杨聪自然是求之不得,赵时春可是差点当上状元的人物,不但才华出众,而且前程远大,只要他肯跟嘉靖服个软,以他的资历,不说青云直上,混到六部侍郎甚至六部尚书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惜,这热武器兵法却不是这么好编撰的,虽然有杨聪的提点,虽然翰林院有数不清的兵法藏书,奈何热武器战法并没有现成的兵法可供参考,他等于是要凭空想象一部兵法出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赵时春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收效却甚微,这种全新的兵法闭门造车好像是造不出来的,最好是能亲自领兵去战场实践,慢慢摸索。
这年头文官能上战场吗?
当然能!
明朝的规矩是文官统帅武将,也就是说,朝廷有什么战事一般都会派遣一个文官去当统帅,带领一个或者一帮武将去跟敌人开战。
这规矩,说起来的确有点荒唐,不过对于赵时春和杨聪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赵时春原本就是兵部主事,这会儿又在翰林院镀了一下金,如果操作一下,擢升兵部员外郎或者兵部郎中都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再挂个都察院御史混几年,再想办法升个右佥都御史,便有资格巡抚边镇,率军与北元余孽作战了。
这事情操作难度是有点大,但以杨聪现在的能量,也不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所以,赵时春把自己的想法和杨聪一说,杨聪便有点意动了。
或许,让赵时春去山西当个巡抚也不错,正好自己的老爹在那边势单力孤,如果有个巡抚罩着,那就高枕无忧了。
这想法靠谱吗?
实话说,这想法相当的不靠谱。
历史上赵时春还真出任过山西巡抚,而且还真领兵跟北元骑兵干过一仗。
可惜,他就是个赵括式的人物,纸上谈兵厉害的很,领兵打仗却不行,他率军在广武与北元骑兵遭遇,手下将领皆不听命,结果他一战而败,差点全军覆没。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当时正值严嵩当权,朝堂上下乌烟瘴气,边关将领都没了信心,皆避而不战,他就算他兵法学的再好都没用。
这件事在当时褒贬不一,贬之者认为,边关将领皆避而不战,督抚则应据坚城而守,而不应亲自率军出战;褒之者认为,边关将领无胆,督抚身先士卒,这种胆气值得钦佩。
总之,这赵时春虽才华出众,也酷爱兵法,却非将帅之才,他要真有能耐,就算当时的边关将领再没信心,他也应该能组织起来,不能组织起来,就证明他还是有一定缺陷的,如果杨聪真的将他送到边关,恐怕将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
还好,这时候,又一个能人复职了。
这人就是嘉靖八年己丑科殿试二甲第一名唐顺之,他也被调到翰林院当编修来了。
唐顺之一来,罗洪先和赵时春都兴奋的不行了,因为罗洪先就是嘉靖八年己丑科殿试的状元啊,两人可是同科,一个一甲第一名,一个二甲第一名,交情好的很,而赵时春和唐顺之则是同好,唐顺之对兵法也相当的感兴趣,而且也曾出任过兵部主事。
其实,杨聪跟着唐顺之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唐顺之是阳明一脉的代表人物之一王畿的得意弟子。
王畿和聂豹同是阳门七子,而杨聪和聂豹、徐阶师徒的关系又非同一般,要这样论起来,这唐顺之跟他也算是一伙的了。
这唐顺之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传奇式人物,可以说,整个阳明一脉里面,只有他真正继承了王守仁的衣钵,因为其他人都只继承了王守仁的文才,而唐顺之不但继承了王守仁的文才,还继承了王守仁的武功。
历史上的唐顺之可是战功赫赫,他不但用计帮胡宗宪分化瓦解俩大倭寇头子汪直和徐海,使得倭寇群龙无首,还亲自率军出击,屡战屡胜,打得倭寇抱头鼠窜。
可惜,当时是奸臣严嵩当权,他纵使再有才华也得不到重用,而且常年与倭寇作战也使得他心力交疲,病根深种,到后面甚至走路都走不稳了,就更不用说去杀倭寇了。
最后,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根本就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剿灭倭寇,于是便把自己毕生心血浇铸的《武编》,传授给了戚继光,而其中就有鸳鸯阵的雏形“鸳鸯伍”。
戚继光正是在鸳鸯伍的基础上创造出了令倭寇闻风丧胆的鸳鸯阵,从而剿灭了倭寇,功成名就,而戚继光曾多次坦言,这鸳鸯阵并非他所创,而是传自一位高人,这位高人就是唐顺之了。
唐顺之的到来,令《格物致知之理.兵法篇》的编撰渐渐有了起色,他可不是杨聪这种凭借后世几本小说谈论兵法的半吊子,更不是赵时春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门外汉,他对兵法那是真精通,对火枪和火炮的应用也有一定的经验编撰其《格物致知之理.兵法篇》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随着唐顺之的加入,杨聪在翰林院的熟人日渐多起来,众人每天在一起探讨《格物致知之理》,很快形成了自己的圈子,而杨聪也渐渐对翰林院的同僚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年头,能进翰林院的那都是一时俊杰,按理来说,应该官运亨通才是,但事实却根本不是这样的。
比如嘉靖八年己丑科殿试状元罗洪先,六年了,他还只是一个翰林院修撰而已,官职根本就没有变,而且这会儿还没有一点升迁的迹象。
又比如唐顺之,他可是嘉靖八年己丑科殿试二甲第一名,六年了,还只是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而已。
赵时春那就更不用说了,嘉靖五年二甲第三名,混了将近十年,竟然还是个七品翰林院编修。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不是说进了翰林院就等于是内阁储相了吗,他们一个个官途怎么都如此暗淡呢?
这翰林院到底是储相之地还是官场失意者聚集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