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我猜你这堆东西也用不上了，就都给我吧，您就在这好好休息，长眠，长眠。”

一名青年摸索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口中对其说着话，更像是怕被恶鬼报复的自我安慰，从其中掏出了几块沾血的干粮，在身上擦了擦后，塞到了怀里。

这名青年身处的是一片广阔且血腥的战场，地面已成焦土，鼻腔中充斥着硫磺的气味，非常刺鼻。

目无边际的尸体上冒着屡屡青烟，斜插在战场上的断剑，段成两截的长戟，和刃已经像锯齿一样的战斧，比比皆是。

那名青年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抹脏污的脸，踢了一具趴在旁边的尸体，那个尸体动了动，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愤怒，怨恨，悲切混合在了一起。

“废物队长，走了。”那名青年丝毫没有尊重这具“尸体”。“除了带着我们送死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本应该战死在这里，然后用国旗裹着尸体返回家乡的，你！你他妈毁了我！”那名尸体，也就是那名青年口中的废物队长竟然说话了，他不是一具尸体，是个活人。但他的样貌已经和尸体没什么两样，破了洞的战袍上都是血污和焦黑，还有泥水浸透的痕迹。

“行了吧，您快闭嘴吧，天天嚷嚷着马革裹尸，有什么意思？你虽然是我的队长，但你仍然是个废物。是我救了你，不想活现在就去死啊！”那名青年拿出了水袋，举向半空倒了倒，没有一滴水流出来。

“妈的，漏了！”那名青年咒骂着：“废物队长，如果现在不想死，那就走了，逃命。”

废物队长爬了起来，用生满刀枪刺渗着血的手抓住了那名青年，狂吼道：“我应该马革裹尸的！我应该马革裹尸的！”

那名青年一脚踹在了废物队长的肚子上，骂道：“那你他妈现在就去死啊，半兽人军队就在附近，喊啊！再喊几声，你就和眼前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你个逃兵，祖国的叛徒！丢人！耻辱！”废物队长喊叫更加肆意，辱骂着这名青年。

“逃兵？总好过你的废物团长带着同样废物你，还有呆傻的我们和半兽人军队硬碰硬，最后“光荣”的全军尽墨？谁才是叛徒？你个半兽人奸细！”那名青年好不忌惮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他口中的废物队长。

“拉着我们去排队送死你可真是一把好手，改名吧，别叫昆西了，叫棺材铺老板比较适合你。”那名青年继续辱骂着已经沉默了的废物队长，从尸体堆中翻找，找了一把比较趁手的武器，背在背上道：“走吧，留在这等着风干？”

“你这种人，贪生怕死，只要活着，你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废物队长，也就是昆西开始了还击。

“我贪生怕死，我是最恶心的蛆虫，我今年二十一岁，在战火中频于奔命，我英勇过，冲进半兽人队伍里大杀特杀，但我回头一看，队友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不愿意当傻子，于是我也不再冲第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着。最后我分到你的队伍，我他妈怕了，你带着满脑子偏执的荣耀，于是拉着我们去送死，似乎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变成一具尸体，然后交给苍蝇和秃鹫来啃食一样。”那名青年歇了歇嘴，口中的饥渴能稍让他的嘴停一会，但只有一会。

“您！昆西大人，猪头小队长，实乃战争天才。将不到百人的小队连拽带扯的弄到战场，把战线拉的生生比三个小队还长。我的天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您一起打仗，我他妈觉得我要是死在这了，是真他妈的窝囊。然后我就跑，不管战友的呼号，因为我是蛆虫嘛，蛆虫就想着活。没想到，嘿！我看见落单的猪头队长，也就是您，我的昆西大人，正跟半兽人决一死战呢，您真是勇猛，提着把破剑跟五六个半兽人打，我就那么慈心一发，救了您，这下，我成了叛徒，我成了您的耻辱。那您怎么不去死，这破烂武器千千万，随便找一把就能自己抹了自己脖子。您说呢？废物猪头小队长。”那名青年在休息了一会后，似乎在积蓄力量，一顿口若悬河的大骂还带着讽刺，并且把昆西队长的名字再次延长，变成了废物猪头小队长，或许可以在加一个后缀，叫“战争天才”以及“半兽人奸细。”

昆西队长被骂的不再反抗，低着头，自己磨自己的牙，吱吱的响，一种很刺耳很难听的声音。

“牲口才磨牙，我觉得您还没进化到牲口这一级别。”那名青年继续辱骂着。

“诺曼…我很抱歉…”猪头队长身后跟着，同时低声说道。

“别道歉，你应该庆幸，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要不然这万千尸体中的几十名昆西小队的尸体就会站起来，指着你的鼻子骂：杀人犯，刽子手。”被猪头小队长称为诺曼的年轻人继续言语刻薄的损着他。

“我…”昆西队长刚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诺曼打断了。

“别跟在我后边，感觉像是索命的厉鬼在窥伺着我。收起您那些陈词滥调吧，哎呀我为帝国而战，我为了荣耀。省省吧，你现在不也是厚着脸皮做了逃兵？猪头厚脸皮队长？”称呼又一次被诺曼延长，延长的不仅是称呼，还有诺曼的恨意。

现在是格兰威尔对战半兽人军团的第五个年头，诺曼参军也已经三年，三年来，他学会了油腔滑调，学会了叫嚷着口号让新兵冲上去送死，自己安然在后面补漏。后来，他的队长战死，他和残部被分配到昆西的队下，昆西是个满口荣耀但能力并不和职位成正比的人，他也不过是在战时刚刚提拔，于是在仓促作战和缺少战争经验的情况下，他带着小队成功的全部战死。当然，现在还活着两个杂碎。

他们小队所在的军团也同样全军尽墨，诺曼摸索干粮的那具尸体就是他们的团长，一个自大甚至是自负的中年人，和昆西猪头队长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