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死瞎子的话，诺曼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自己在想，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悲哀的事实。人的生命短暂且脆弱，没有起死回生的良药，也没有返老还童的灵丹。自己曾做过的与没做过的，终归于一片虚妄。

意义是那些言之无物的心灵鸡汤编出来骗人的，现实则是双手触摸的真实而血腥。

比世界是残酷的这句话还要残酷的是，这个世界是冷漠的。

世界不会在乎，自己，死瞎子，棺材板，肥猪，自来熟…等等这些人的想法，他只会按照他自己既定的规则运转。

“又想啥呢？”棺材板给了自己的后脑勺一下。

“想你这回是不是该翘辫子了。”

“我命硬得很。”棺材板拍了拍后背的塔盾，“比它还硬。”

呆子很突兀的开口：“我昨天看了一个故事，故事里面也有咱们这样的一群人，他们…”

“闭嘴吧你。”自来熟打断了呆子难得的开口。

呆子撇了撇嘴，低着头看着脚下，跟着前面的人走着。

哑巴比划着，表示他愿意听，但呆子不再开口了。

人渣们面无表情，随着这钢铁洪流一同前进。

三日后的清晨。

部队到达了半兽人战争要塞附近，昨夜已经整整的歇息过一夜，冈瓦决定今晨发动进攻，计划是无限制推进，最后直到野驴投石机的有效射程之内，将那些黑死病的尸体投进要塞内。

曾经被原地隔离的那群人已经死绝了，不过狗腿子和愣头青的尸体却没找到。冈瓦让一些瘟疫医师处理那些尸体，装进了密封的石棺中。

“崔克的残部基本死没了，连烧尸的都死了。”死瞎子皱着眉说着，眉宇间有些惋惜。

诺曼看到那些致命的石棺被装上马车，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有时候想想，他们那群人也没那么可恨，死了…挺没意思的，没人和咱们打架了。”

棺材板鄙夷的看着自己和死瞎子，说道：“死了就死了，哪那么多酸词。”

诺曼斜着眼，扫了一下棺材板道：“那你说你死了的时候，我们要不要惋惜一下。”

“我死不了。”棺材板顿了顿，迟了一下说道。“不过要是真死了，我倒是很希望你们哀悼我一下，哪怕只有一秒钟。”

“行，就一秒。”

“列队!!！”

冈瓦那衰老的，难听的，该死的声音在平原上回荡。

骑兵来到两侧，马蹄激荡大地，将干燥的土地弄得尘土弥漫。

长枪兵上前。寒光闪闪的枪尖在清晨的曙光中熠熠生辉。

诺曼和中军原地不动，身旁与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普通步兵。他们拿着：手斧，格斗斧、双刃劈斧、巨斧、战斧；链枷，钉锤、巨锤、权杖；弯刀，大弯刀，直刀，长刀；斩剑，手半剑、双手剑、花剑、阔剑、大剑、重剑、短剑；塔盾，圆盾、鸢形大盾……

无边无际的武器和无边无际的步兵，用腿挣扎在死亡线边缘，用手搏杀在胜利与失败中间的晦暗地带。

弓箭手后退，压住阵脚，长弓架起，箭矢上弦，几十公斤的拉力让弓背嘎嘎作响，只等着冈瓦一声令下，他们会以覆盖式抛射笼罩整个战场。

最最后，野驴投石机，绞盘式攻城弩纷纷就绪，排成一排，它们是此次战斗的核心，核心中的核心。

天空中的龙骑士驾驭着巨龙在上空盘旋，准备应对他们的宿敌——蛇翼龙。

而对面的半兽人，也早已准备好。

强壮的身躯和隆起的肌肉，这些肮脏，野蛮、邪恶的生物倾巢而出。

被半兽人奴役的食人魔站在最前，三米有余的身高，皮肤上被镶嵌着坚硬的铁皮，手持着重达上百斤的武器，锤与斧是他们的最爱。

他们在战斗中凶猛而残忍，会将人类的两条抓住，然后向两个方向一扯，将躯体直接撕成两半。他们是抵抗步兵冲锋和骑兵冲锋的最好屏障，并且他们热衷乃至热爱在战后吃掉人类的尸体——比半兽人更爱。

而中军，则是那些半兽人和哥布林夹杂的联队，粗制滥造的武器比不上矮人打造的精良，也没有精灵打造的具有魔力，但他们的武器普遍势大力沉，身形弱小的人类和他们正面交锋往往没什么好结果。这点自己早就有体会。

中军后方，半兽人巫师和死灵法师。不知道他们这次是否还能献祭出尸魔那样恐怖的怪物。

不过冈瓦也做好了应对那种亡灵生物的准备，自己从全国各地借调了不少的祭祀和牧师，以净化那些凶残的亡灵生物。

中军最后，则是半兽人的弓箭手。他们制作弓箭的技艺并不出众，但他们的力量很大，于是他们制作大批长弓，比人类的拉力还要打上一倍，在远距离抛射的时候，半兽人总能占上便宜。一个种族能让整个人类社会头疼不是没有原因的。

半兽人侧翼，那些犀牛骑手倾巢而出，轰隆隆的犀牛蹄子震颤大地。犀牛角被半兽人加装金属尖刺，这是他们的最近改良，只为了对付人类骑兵的马匹。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蛇翼龙扑啦啦盘旋，数量最少上百只，这让全身瘫痪这群龙骑士感受到了压力。

为了此役，半兽人也准备了不少床弩，为了突破人类部队的防御他们煞费苦心，这群同样直立行走的生物透露出十倍于人类的血腥和疯狂。

当太阳正斜在东方，冈瓦认定日光不会直射士兵，亦不会影响视线的时候。在后方吼道：“巴伦西亚的勇士，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冲锋！啊！！！”

“啊！！！”

长枪兵将长枪直指前方，率先冲锋。

诺曼握着直刀，跟在那群刺猬一样的长枪兵后面，也冲了出去。

排山倒海一样的呼啸，排山倒海一样的脚步声，烟尘飞扬中，诺曼的视线有些模糊。看着前面的长枪兵，和身旁的人渣们，恍惚间甚至以为是在梦。

人类骑兵从侧翼中冲出，超越了中军的部队，以翼形阵型呈半包围姿态冲向半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