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心脏被洞穿，颈动脉也被割断，在已经大量失血的情况下，西塞罗仍然吊着一口气。

他的意志是惊人的，在被李查德扶起来之后他紧紧抓住李查德的手腕，张大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西塞罗的瞳孔早已失去了神采，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弥留之际，他也只是说：“交给你了……兄弟……”

李查德感觉手腕一轻，低头一看，才发现西塞罗的手已经垂下了。鲜血仍然不停的从他脖子和胸膛的伤口中流出来，他的身下是一大片血泊，夸张地说能汇成一条溪流。西塞罗，确认死亡。

李查德的表情很痛苦，他抱紧西塞罗的尸体，一张脸扭曲到了极致：“喂，我们不是说好要同生共死的吗？现在我还活着，你怎么可以先走一步啊？西塞罗你这样做可不对啊。所以你赶紧给我起来，我就原谅你。”

泰伦斯这个时候刚刚背起昏迷不醒的安吉里卡，他走到李查德身边，看着西塞罗的尸体，心抽动着痛了一下：“队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我们，会替他报仇的。”

“胡说八道！你懂什么？”李查德突然回头狠狠瞪了泰伦斯一眼，那对赤红的双眸吓了泰伦斯一跳。“西塞罗明明就还没死！他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过一会儿他就会醒的！他会醒的你知道吗？”

李查德从来没有想过，找到光元素要牺牲任何一个兄弟。秦天也说过，他们多少人来的，就得多少人回去。但眼下西塞罗已经死了，就死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和魔龙教之间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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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够了之后，李查德一言不发的放下西塞罗，开始用双手在地上挖坑，他打算把西塞罗葬在这里。剑门虽说魔兽横行，但风景还算不错。葬在这里，还有这么多魔兽看护，西塞罗会很安全的。

泰伦斯，斯麦尔和格兰特都试图阻止他挖坑的举动，但都被李查德甩开了。他只是默默的用手挖坑，拒绝使用任何工具。剑门这个地方土质普遍比较坚硬，所以李查德的双手很快就已经鲜血淋漓。不过他像是没有痛觉那样，默默的挖坑，时不时看西塞罗一眼，仍然期盼他会突然醒过来。

当他挖到两条手臂都已经麻木的时候，一个大小合适的墓坑才算是挖掘完毕。李查德打横抱起西塞罗的尸体，小心翼翼的将他放进墓坑中。接下来填土的工作，他进行不下去。因为他仍然不愿接受西塞罗已死的事实，他仍抱着西塞罗会睁开眼的希望。尽管，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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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麦尔站到李查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李查德大哥，我来吧，你先休息一下。”

李查德在悲痛中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重伤之人，他刚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腿一软，一头栽倒下去。

格兰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李查德，才没有让他倒在地上。“队长，你真的是太乱来了，明明自己也身受重伤却还……”

泰伦斯冲格兰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李查德想过，要找到光元素会付出很多很多的代价，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他的兄弟们，这是他付不起的。

“一个都不能少”这句话已经变成了空谈，西塞罗的死，给了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所有成员极大的心理冲击。

这个时候斯麦尔完成了填土的工作，他从格兰特的手里接过李查德，把他背在背上：“我们回去吧，李查德大哥，他是我们当中最痛苦的人。说真的，我很同情他。大嫂生死不明，魔龙教还杀了西塞罗。一天之内连续经历两次这样的打击，只希望，他不要一蹶不振才好。当然啦，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安吉里卡的求生意志很强烈，即便身受重伤也还是吊着一口气。可是小分队里没有治疗系异能者，所以只能让她慢慢恢复。

如果让李查德知道，姜堰因为克莱茵而退出小分队从此不知所踪的话，他会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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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查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当他在床上睁开眼睛后，唯一的感觉就是痛，火烧般的痛。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一根根敲碎，再用粗劣的手法拼接起来一样。伤口虽然已经被处理并包扎过，血迹依旧染红了绷带。

“大哥，你醒了。”斯麦尔揉着眼睛离开沙发走了过来。“醒了就好，你知道吗？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

李查德有点吃惊：“已经三天了吗？我知道了……”

他突然抓住斯麦尔的手，猛然想起安吉里卡的伤势比他还要严重：“对了！安吉里卡呢？她在哪？她还……活着吗？快，快告诉我！”

连李查德自己都不确定安吉里卡是不是还活着了，他真的很怕再从斯麦尔嘴里听到什么坏消息。好在斯麦尔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放心，大嫂她没事，她也才刚醒而已。”

李查德几乎可以听见心从嗓子眼掉回去的声音，他连连拍打着胸口：“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大嫂她现在醒着，大哥你要过去看看吗？”斯麦尔指了指隔壁。“就在隔壁。”

“我要去，快，快带我过去。”李查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脚却不慎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平拍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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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李查德推开门就进去了，一边叫着安吉里卡的昵称，一边把来不及反应的她抱在怀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啊。”

安吉里卡能够明显感觉到，李查德的身体在发抖。虽然伤口被挤压的时候有点疼，但她并不想推开他。

她拍拍李查德的背：“放心啦，你这个笨蛋都没事，我当然不会有事。话说，你可以先松开我吗？你劲儿太大了，伤口有点疼。”

李查德闻言赶紧松开怀抱，又哭又笑还抹眼泪的样子让安吉里卡愣住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对不起。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我我，我先克制一下，我克制一下给我点时间。”

虽然李查德的样子很滑稽，但安吉里卡心里还是暖暖的。她能够感受到李查德传达给她的浓浓的爱意，然后不由自主地轻抚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

在确认过安吉里卡没事之后，李查德又回复到那种颓废的状态。他揽下了所有的责任，觉得是自己过于自信，才害死了西塞罗。

事实上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西塞罗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会这样说的。只不过他固执己见的笃定是自己的责任，谁劝都没用。

一连五六天的时间，李查德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西塞罗死前说的那句“交给你了兄弟”如同催命符般，天天都在他的耳边回响，让他每一天都寝食难安。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学生而已，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出发之前林青山就已经特别叮嘱过，这趟异世界之旅会很危险。李查德当时还满不在乎，现在他后悔了，也知道错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听院长的话，如果他不那么自负，西塞罗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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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黄昏，安吉里卡特地约李查德一起出去散步。

路上，李查德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他的手指似乎在比划着些什么，这没有逃过安吉里卡的眼睛。

“你在写对不起，没错吧？”安吉里卡突然语出惊人。

李查德明显一愣，然后有些木讷地看了看安吉里卡。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固执的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安吉里卡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李查德。“这件事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即使我们不去剑门，魔龙教他们早晚也会杀上门来的，这是早晚的事。”

李查德沉默。

“我是不懂男人之间的友谊啦，但我知道你很难过，你甚至想现在就杀到魔龙教总部去，为西塞罗报仇。”安吉里卡看着李查德的眼睛。

李查德点头。

安吉里卡摇头：“但你觉得，西塞罗之所以牺牲自己，真的是为了让你去给他报仇的吗？”

李查德一愣。

“他是要让你活下去啊，你这个笨蛋。”安吉里卡突然打了李查德一巴掌。“你觉得以他的实力，就算没办法战胜那三个使徒，但难道连自保都做不到吗？你以为他牺牲自己是为了谁？他是为了你啊，他把活下去的希望给了你，是要让你连他的份一起，继续活下去。你现在这副颓废的模样，是西塞罗希望看到的吗？”

“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颓废，会在坟墓里被气得翻身的。当然我是猜测啦，西塞罗不会怪你的。他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只可惜……当然，他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崔斯特，尤利西斯还有弗雷德，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

安吉里卡话音刚落，凛冽的杀气突然自李查德的身上散发出来。他攥紧了拳头：“没错，我们现在跟魔龙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西塞罗的仇，一定要报。那三个混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给西塞罗最后一击的好像是崔斯特，那就先从他开始吧。”

“我会让魔龙教知道，杀人偿命这四个字，究竟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