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全身僵硬，咽了一口口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主人长主人短的说了半天，吾还真对他有些好奇了。”玉寒烟保持着冷诮的笑容，“他人到底在哪，让他出来见吾。”

“他不在这里。”无欢虽半躺着，却像坐在一堆碎玻璃上，身子不敢稍稍动弹一下，喘着气道，“他昨晚拿到龙鳞甲后，就去找了苏小姐，后面还有梅小姐，林小姐，张小姐，咱家也不知他现在跟哪个在一起。”

玉寒烟道：“这些都是他相中的美人？”

“有几个还没到手，但只要让她们看到我家主人那匹‘乌骓踏焰’骏马，事情就成了七八分。”

“哼，整日在女人裙下打转，也不过如此。”

无欢赔笑道：“我家主人嘴上说得硬气，其实对玉仙子也是关注得紧。昨天在梅园没找到玉仙子踪迹，他立即就猜到玉仙子去了会松园，跟着赶过去了。可见他对玉仙子的看法也与别个不同。”

“吾也不稀罕。”玉寒烟轻哼一声，“龙鳞甲呢？他也拿走了？”

“我家主人对龙鳞甲也是爱不释手，说先借用一阵，日后有机会再归还。”

玉寒烟道：“好！”

随着这一声好，她收回破殇剑，同时出指如风，眨眼间点了无欢身上七处穴道，转头对秦言道：“师弟，我们走。”

“那他……”

“我用了九龙峰独门的点穴法，世上能解开的不超过双掌之数。若强行蛮干，轻则经脉错乱，走火入魔，重则肝肠寸断，武功全废。”玉寒烟向无欢扬了扬眉毛，“等姓陆的回来，你让他带着龙鳞甲来找我！”

秦言暗暗地想，这点穴法听起来为何那么像是婆娑门的「困龙术」呢？

…………

秦言与玉寒烟回到清微居住处，刚坐下没多久，就有林家弟子过来邀请，说是阁老大人有要事相商。

他们过去的时候，前日祝寿过来的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已经聚齐了。他们或坐或站，吵吵嚷嚷的，言语中不离“赤炎洞”三个字，大部分人都表示对这种邪门歪道决不能姑息，要同这群败类决一死战。

秦言心中疑惑：前些日子还跟万流风眉来眼去的，今天怎么就喊打喊杀了？这变脸速度比我师姐还快啊！难道林阁老已经查到，上午行刺的那少年就是赤炎洞的弟子？清微居的情报效率很不错嘛！不过，就算要报仇，清微居作为堂堂正道之首，自个儿派人过去就行了，叫上这么多人帮忙，也不怕丢脸吗？

玉寒烟找熟识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次聚会是因为几封书信所引起。就在寿宴之后的这几天里，林阁老已经接到了好几封密信，都是由一些名门大派的长老掌门所书，说是在附近发现了大量邪派弟子行动的踪迹，目标似乎直指碧野城，提醒清微居小心戒备。

而且清微居在附近的几个分舵也传来消息，近来附近几省确实有一些形迹诡异之人在周边转悠，似乎正策划着一次大行动。负责外围警戒工作的护卫首领报告说，碧野城里也混进了不少非正派人士，除了邪派弟子之外，好像还有魔门的踪影。

“赤炎洞那帮鼠辈，竟敢再度与魔门勾结，还有胆量闯入中原大地，这次我黄龙岛决不饶他，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宋岛主好胆识，好气魄！不愧是「东海潜蛟」！不过此事也需从长计议。邪派卷土重来，想必是有所依仗，我等应当遵从阁老大人的吩咐，谋定而后动，切不可鲁莽行事。”

“这件事的确蹊跷，前几天万流风刚过来拜访，按说赤炎洞就算有所谋划，也不该如此急切，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哎呀，俺说你们这群读了点书的人就是想得太多，这时候还管什么隐情不隐情，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都要把俺们看扁了！”

……

在一片吵嚷声中，林阁老压了压手掌，场面便立时安静下来。清微居作为五大正派之首，林阁老的威望在武林人士心中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比那隐世不出的不动真人更胜几分。他轻咳一声，人们便都作出专心聆听的姿态，不再发出声响。

“前几日，万流风来到清微居，说是要与我正道十三派和解，共抗西北魔门。我当时拒绝了他的提议，料想赤炎洞必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几天，附近各地都发现了邪派弟子的踪迹，想来是在酝酿着一次大规模行动，很有可能针对我林家而来。此番局面，我亦有所准备，清微居八千子弟也不会怕了他。不过追根究底，这场纠纷是由我与那万流风直接挑起，可算作清微居与赤炎洞的恩怨，我也不愿借正邪之争的名头将诸位都牵连进来。今日我邀请各位在这里聚议，就是为了将情况禀明，给大伙儿通个气，请诸位不必再为此事烦忧。等到论剑大会结束后，清微居自会派人护送大伙儿离开……”

“林老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位雁荡山的王龙长老猛地坐起，仰着脖子叫道，“我王某人是怕事之辈吗？你清微居自个儿扛上了赤炎洞，却让雁荡山袖手旁观，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子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还不得被那些小娃娃们笑死！这种怪话休得再提，大伙儿赶紧想个法子去对付那帮兔崽子才是正经！”

也只有他这种威名赫赫的人物敢用如此语气跟林阁老顶嘴了，一番话虽然讲得粗鲁，却说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上，大伙争相附和，七嘴八舌地表示要与清微居共同进退，绝不做缩头乌龟。

沧流殿，天机阁，幻真岛，慈云寺，黄龙岛，裴罗山，归云阁，明心楼……正道中数得上号的各大门派的代表人物都纷纷表态，要跟清微居结成统一战线，把赤炎洞的那些兔崽子赶回西方去。

群情激奋，情意恳切，林阁老也难以推辞，便只好领受好意了。在这方面达成统一意见之后，接下来又开始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又经历了一番争论，最终还是在林阁老的协调下制定了大致的策略。

秦言坐在角落里，听着一屋子吵嚷声，无聊得只想打呵欠。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他勉强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茫然望着前方那位激动得站到了桌子上的大汉，实在无法明白，这群人缘何会兴奋至此。

在婆娑门中，从来都没有“商议”这回事，血狼僧一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他言出法随，即使燕婆婆等几位师叔也不敢忤逆他的话语。如果他说某件事该怎么做，那么整个魔门都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这件事的进行之中，无人敢有怨言。

相比而言，这群正派人士的行事效率，还真是让人替他们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