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就算大哥的话让你生气，你打了我几百掌，也该消消火了吧！”从秦言腋下一掠而过，又躲开一记迅猛的肘击，陆离在他身后几步外站定，如是说道。

是打了几百掌，可惜一掌都没打中。秦言阴沉着脸，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凝注在对方脸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上回不就说了吗，我见你潇洒不羁，浪迹花丛，有大哥昔年的风范，想跟你喝杯酒交个朋友，行不行？”陆离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炯炯，再不复此前的懒散姿态，“至于你的来历，也不用遮遮掩掩。在我鹰隼般的目光下，一切伪装都无所遁形。第五重的「瀚血」，跟当年的黄凡一个德性，你肯定是来自西北那个臭名昭著的门派吧！”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做悠然回忆状：“说起黄凡那厮，想当年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本大爷还是个粉嫩嫩的清纯少年，而如今……”咂咂嘴摇摇头，“真是时光荏苒啊！”

秦言无从想象，这家伙清纯起来会是什么模样。不过，不重要了，既然你早就盯上了我，又道破了我的身份，那么，只要能干掉你，我绝不会吝惜任何一分力气！

似乎察觉到秦言的杀气，陆离迅速后退几步，大声道：“看你一脸阴郁的表情，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喂，我警告你，虽然哥哥胸襟宽广，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言语间他双臂笔直下垂，过腕的袖口中闪过一道冷光，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小小的飞刀。他轻轻摆动着手指，飞刀便若灵巧的小蛇一般，绕指旋转。

没有惊人的杀气和强大的气势，看似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手把玩，但他却给秦言带来了浸心透骨的惊悸之感。

如果执意打下去的话，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后果……这是源于灵魂深处的警觉，是强大神魂带给他的提醒。

对方躲过他七百五十一招，一招未还，毫发未伤，足以证明他的实力。秦言想象得出，一旦他怒而出手，那柄飞刀射出，必定是石破天惊、穿云贯月的一击！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就该适而收手，不必为一时的口角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可本少爷偏不！

不需要找那些可笑的理由，念起身动，化为排开气浪的狂梭，追风逐电般朝敌人的身影激射而去。

十步！五步！三步！转瞬即至，一拳挥出，咆哮的风龙迎头击上。而在此时，陆离指间的飞刀也终于出手，刀刃反射星光，如一道冷电在黑暗中闪过，仿佛撕开了一层暗淡的帷幕，锋锐过处，月光如波浪般被切开，化作一层层艳丽的线条，鲜活地流淌起来。

一刀击出，竟让秦言如坠幻境，全副心神都为那一道锋寒所占据，再顾不得其他，奋力扭转身形，终于躲过那月华所化的波纹。然而刀势未尽，射至半途，忽又有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刃自刀上弹出，在秦言猛一偏头之际自他脸旁擦过，森冷的刀气在面颊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只为躲开这一刀，他已尽了全力。回过神朝前方看去时，只见陆离的身影已远远逃开，呼啸着投入到远方茂盛丛林中，余音还在荒野中奔流传荡：“能在三步内躲过我的无影刀，小子，你已经有资格与我平辈论交……”

秦言默然望着他身形隐没之处，伸手在面颊一摸，便觉一股森冷气息透入掌中，若不是被血气阻挡，就要沿臂而上，直渗骨髓。

‘如此凛冽的刀气，如果被击中命门的话，只怕我连疗伤的机会都没有了……’

「瀚血」窃命之力催动，一点点吞噬着残留的冷气，伤口随即愈合。而掌中那点寒意则被血气逼得凝聚于一点，呈于秦言眼前，放射出幽蓝的光泽。

这一刀给他带来了全新的思路。既然手指承受不住「瀚血」所聚的力道，那么改由暗器来发呢？就如陆离所做的那般，将剑气凝于飞刀上，效果将会如何？

不过，相比于自身的修炼来说，这些技巧都只能算是旁门左道，还得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学习暗器法门，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个念头也只是想一想，很快就被他否决了。以后的时间，还是专心致力于「瀚血」和「御器术」的修炼上来吧！

一夜之内连续两场大战，一旦松懈下来，就觉得异常疲惫。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秋金县，悄悄摸到自己的房间，蒙上头很快便陷入睡乡。

第二天见面时，几个人互望的眼神都有些异样。慕城雪被林沐瑶牵着手走出来，脸上红晕未消。林沐瑶一扫昨日颓废悲痛的神色，容光焕发，大抵是新欢在手的舒畅暂时掩盖了家破人亡的伤痛。不过，她若是知道昨晚的动静被屋顶上的两个夜猫子听得一清二楚，恐怕就没这么高兴了。

而秦言与玉寒烟之间亦似乎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不但没有更加亲密，反而变得微妙起来。每当两人不经意间有眼神接触，玉寒烟都会迅速移开目光，就算是正常的擦肩而过，她也要一本正经地避让一步，好像生怕秦言会占她的便宜。而一早起来吃饭的时候，她也刻意与秦言隔开，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对于玉寒烟如此表现，秦言先是奇怪，继而细细思索之后，才发觉极有可能是自己昨晚的回答惹恼了她。昨夜吐露心迹，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如果是个懂得情调的人，就该趁热说些甜言蜜语，哪有刚擦出火花就要人家等待自己三年的道理！回想起来，自己的表现实在拙劣愚笨得可笑，偏偏还不自知，以至于酿成今日的苦果。

现在想要弥补，还来得及吗？

他瞥见玉寒烟躲闪的眼神，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算了吧……虽然说拙劣愚笨，但这样就是一个真实的我，而且我所说的，也都是必须面对的事实。与其为了那短暂的甜蜜而煞费苦心，还不如专注于修行。如果这份感情能够坚持到那时候的话，便是我之大幸。若不能，也是命中注定……

今天把他们送到伏虎山，我也该回婆娑门了。有些话，如果实在不吐不快的话，就留到离别的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