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米。”
“诶,早。”
隔着老远尼古拉斯·铁柱就开始大喊,脖子上披着白色汗巾穿着工作服从马路对面一路小跑过来。
诺米闻声挥手招呼,算是正式与这个世界的组织接上线。
“东西带了吗?”
“被我家老头子扔了。”
“不是吧,大哥你爸扔哪了,我去找找。”
想到自己的五块两毛五要不回来,铁柱感觉自己天都要塌了。
诺米看着他紧拽汗巾的手真想说,这钱我给你,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想想这抠门的家伙为了省每个月的代步坐骑钱,他从毕业入职开始就每天早起跑步四公里到厂里上班,风雨无阻。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努力不发财,那叫天理难容。
结果这货把省下来的钱拿去买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这次的《唤灵术补完版》。
“你头怎么了?”
惆怅的铁柱跑步前进,跟在小黑鸡边上,注意力被诺米的动作吸引过去。
“风太大,把我发型吹乱了,刚差点被巡逻队追。”诺米继续用活动自如的左手揉着额前翘起来的呆毛。
小黑鸡在胯下辩解似的“咕咕”叫唤,明明就是道路限速太过分,它都没怎么使劲跑就差点超速了。
“你个小黑鸡还狡辩,等你被抓去黑屋子里关上一周,你就老实了。”铁柱往前快跑两步,嘿嘿坏笑的吓唬道。
小黑鸡对这个连只鸟都不放过的家伙已经悟出一套应对的办法,那就是别理他,以前它还会“咕咕”的跟他吵架,但后来久了它发现自己叫半天,对方也听不懂,自己浪费了力气不说,这个爱跑步的人还很开心,简直得不偿失。
小黑鸡默默撇过头,假装没有听见。
哭笑不得的诺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不过他更关心唤灵术的事情,那东西才是他穿越的第一诱因,故作吐槽道:“那个小册子你是在哪个地摊上淘到来着,就因为这个我差点没给老头子锤死。”
“就旧货市场摆地摊的老头,没句话是真的。”铁柱说完反驳道,“这事你可赖不到我,我们都说随便玩玩,你非要把那剑拿来,老祖宗的东西换做我爸也得锤死我,你自己作的。”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尴尬。
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是至理名言。
既然知道了唤灵术的出处,诺米觉得晚上下班后应该抽空去一趟,小册子是制式的,应该不是孤本,说不定会有点收获。
走近厂区,跑在一旁的铁柱也开始忙碌起来。
这边一声——
“铁柱,早啊。”
“诶,老李,吃了没?”
那边又喊——
“铁柱晚上喝酒啊?”
“你什么时候先整一箱踩脚底下再叫我。”
过了路口进厂不到百米,铁柱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脑袋左摇右晃一一招呼过来愣是没落下,那些不知道的路人看他的眼神都以为这货是厂里某领导的小亲戚。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工人,但正因为如此,诺米哥几个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交际能力,真不是盖的,整个厂十来个车间他能每个车间走进去跟常驻岗位似的呼朋唤友。
要不是今天身边跟着自己,他早就勾肩搭背去了。
挥别铁柱,把小黑鸡安置到厂里的兽厩,诺米也走向自己的车间,这路上的感觉像极了自己在地球上上班的时候,现代化的厂房,树荫水泥路,诺米还是诺米,临门一脚的紧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化去。
他来得不算早,车间里已经大半岗位上都站着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聚在一起闲扯,对于门口走进来个人,大部分人没有抬头去看的兴趣,他也没有打招呼的心思,默默走回自己的岗位。
刚坐下,诺米就察觉到一股隐晦的视线,有人在偷偷看他。
假装伸个懒腰,眼角余光瞥向右前方的角落,一道地球上的记忆像是收到提示从脑海里浮现,闪过一道羞怯的身影。
“还真的是她……”
李丹妮,现在应该叫丹妮·李,9号车间之花,厂里的爱慕者没有八个也有七个,跟原世界不同的是,诺米跟她之间没有交集的故事,两人走在路上最多也就点头之交。
反而是这个世界的诺米对丹妮·李有不错的好感度,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为什么要偷偷看我呢?
诺米皱上眉头,陷入深思,难道……我自己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果然,帅气的男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叮:标准时间八点整,今日目标件数600件,已完成0,前日完成件数860,又是美好的一天,操作安全要谨记,手上功夫不要停,加油加油加油!”
开工广播响彻车间,也打断了诺米的脑补,爱看就看吧,难不成还不给人家看嘛,他又不是原来的他,他可是收过人家情书的,还是用茉莉香味的纸写的。
只能说,兄弟咱们段位不一样,不要自卑,不是你弱,只是我太强了。
只可惜让这个世界的衰仔诺米一搅和,估计对方是等不到自己回信了。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脑袋里上蹿下跳,丝毫不影响手头上的工作,加工件左手进右手出,肩膀要不疼他还能更快点。
毕竟经验上两人合一,怎么也算六年工龄的老师傅了。
车间里的工作是简单乏味又需要小心谨慎的,一旦开始忙起来就很难再去思考多余的事情,注意力全在一双手上。
“咣当咣当”的车床声从早上八点半一直连绵不息的持续到中午十二点,直到广播再次提示午休时间,大家才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吃饭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加班费谁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奉献出来,这就是规矩。
两个世界在这一点上,简直一模一样。
“诺米发什么呆,走了,晚了又要没位置,我已经让草头去占座了。”
“哦,好,走。”
来叫他的是这个车间的朋友大牙维拿,一对门牙赛过兔子,工作的位置就在他这排最前边。
等他们走到门口,车间里出来的也就只剩零零散散的极个别,午饭和晚上下班的铁蹄厂是每天最壮观的时候,上千号人从一个门口走出,远远看去就跟涌动的潮水似的。
诺米按照记忆里的习惯跟在几个熟人身旁,扯淡吃饭,然后找个地方午休。
陌生又熟悉的一天就在没有半点突兀的举动中度过,没有人会发现诺米变成了另一个诺米。
以后也更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