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严……大人赏识。”林肃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严老鬼,只好像称呼陈守礼那样统一叫大人。六扇门乃朝廷机制,论尊卑,叫一声大人不过分。
“小子有趣。”
一抹寒光入目,林肃大声提醒,“前方30丈有斩首银线。”
众人听闻斩首银线,全都不敢大意。这种阴诡机关起初是用在战争,也就是常说的绊马绳,经过多次变幻,由拇指粗壮的草绳变成发丝一般的银线,锋利异常,疾驰的人如果发现不了,颈上头颅就要落地。
邱子淳和俞子翀正色,十二道剑气齐出,干净利落。斩首银线似风筝断线,失了绷紧的度,也和寻常丝线没有区别。
地洞口溪流边,模样风情万种的美妇顿足,往后瞥了瞥,流露出惊讶之色,舔了舔熟透的樱桃般略有几分乌紫的薄唇,“追上来了呢。”
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男人沙哑地问:“你的斩首银线阵杀了几人?”
美妇满不在意地答:“一个没杀。”
黑袍人厉声问:“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杀阵?”
美妇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媚眼低抛,“有个感知不错的小家伙捣乱呢。”
“我只看结果。”黑袍人淡淡说。
很显然,美妇的回答没有令黑袍人满意。
“斩首银线阵在空旷的地方施展不出效果,此地端是一览无遗,我就是想拖延也有心无力。”美妇委屈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秋水泛涟漪,惑人心魂。
黑袍人扫视众人,“六扇门的跟屁虫马上就追来,总有人牺牲阻拦他们的脚步,黄泉魔宗的大业不能在我手下暴露,你们自己选吧。”
黄泉魔宗的大业是人命堆出来的,黑袍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某些人或者全部人以命抵挡六扇门的追击,对于大部分魔道中人来说,人命都是卑微的,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可以牺牲。
这就是魔道。
魔人中一形如枯槁的老人呵呵笑,脸上耷拉下来的褶子能夹死苍蝇,弓着驼背,捋了把银须说:“六扇门追击如此迅速,全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埋下的祸根,由他阻击追兵正合适不过,属下唯恐其力有不逮,使者大人还需多增派些人手。”
魔道没有感情,便是师徒,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工具,死道友不死贫道,千古不变的名言警句。
柯云天亡魂皆冒,这说话的人正是授他魔宗武学、杀人针法的师尊,一贯和蔼的师尊此刻釜底抽薪,生生将他惊愣住。
“师,师尊……”
黑袍人不动声色道:“此事你师徒二人解决,入了魔宗,任何人都要有为宗门死而后已的觉悟,尔等是黄泉魔宗肱骨,魔宗大业有成,必不忘各位削骨精神。”
这时,所有人高呼:“恭送使者大人。”
面上笑眯眯,心里MMP。
肱骨,肱你大爷,逃命记着自己,到牺牲的时候才记得我们和你同宗同源,叫你一声使者大人是给宗主面子,正以为有二两肉就是胖子了?
使者一离开,黑寡妇一般的织锦绣娘扭着跨往山峰另一个方向走,老人厉声阴沉地问:“绣娘,罔顾使者大人的命令,这个罪责你吃不消。”
织锦绣娘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天高任鸟飞,黄泉魔宗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一回事,我又何必舍生取义?再说,魔宗里的义多廉价,大义凛然,空话一纸罢了。”
老人沉声道:“黄泉魔宗的规矩历来严苛,对待叛徒的刑罚比死了还难受,背叛魔宗,你活腻味了吧?”
刚升起大难临头各自飞念头的众人一时如坠冰窟,织锦绣娘却也满不在意,“背叛?从未加入黄泉魔宗,何谈背叛?”
“小女子于池州遭正道追杀,听闻黄泉魔宗密谋一件大事才半道加入,不成想才加入几天,竟让我顾全大局送死,呵呵,小女子可不傻,才不会陪你们共赴黄泉。”
老人眼睛陡然射出一抹杀气,“织锦绣娘,一日入魔宗,终生魔道人。既然加入了黄泉魔宗,任何牺牲都在清理中,如果你不愿奉献,老夫只好以泄露魔宗机密的嫌疑将你拿下。”
织锦绣娘掩嘴花枝招展地笑着,“老鬼,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六扇门吧。小女子并不受黄泉魔宗恩惠,恕不奉陪了。”
老人杀气腾腾地咬牙,对织锦绣娘远去的背影哼了口气,深呼吸,平复胸中怒火,阴鸷说道:“布碧落黄泉阵。”
“迎敌!”
严老鬼嘶吼一声,挥舞齐人高的大刀迎上去,其他的玄级捕快冷哼不断,抓住几个气势如虹的魔人纠缠的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刻,唐掌柜的气势攀升到极致,林肃、高煌等人目瞪口呆,尼玛,这个平时不太正经的无耻小老头原来是高手啊……
“好强!”林肃暗道,唐掌柜的气势鹤立鸡群,独占鳌头,场上无人能及,虎榜高手邱子淳都不可匹敌。
唐掌柜怒目圆睁,盯着黄泉魔宗的老人咆哮,“官上墨,老夫追杀你三十年杳无音讯,原来你这杀师辱娘、屠杀宗门的狗杂碎秘密加入了黄泉魔宗,苍天有眼,我,唐胜,终于要为师门报仇了。”
官上墨眯了眯眼睛,没想起唐胜是哪位。
唐胜隔空一拳砸了去,炽热的拳意擦过官上墨的耳垂落在身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个呼吸,拳意坠落的湿地惊人地爆炸,三尺深的黝黑大坑充斥滚烫的温度。
摸了摸焦黑的耳垂,官上墨冷峻地捏碎,烧焦的部分占据半个耳朵,“爆焱神拳,唐仁义是你什么人?”
唐胜布满血丝的双目十分可怕,两只眼珠好像随时瞪出来一样。他颚骨颤抖,干燥的喉咙一字一顿地蹦出:“家父,四岳宗焱堂堂主唐仁义。”
官上墨阴森地咧口,“晚辈啊,吓老夫一跳。老夫还以为当年的杀戮遗留下几个余孽,呵呵,唐胜啊,四岳宗早已湮灭江湖,师叔当年心慈手软没有多杀晚辈,你又何苦来送死?”
唐胜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宗之恨,血债血偿。”
官上墨笑咧咧地说:“你啊,和你父亲一样顽固,也难怪我把他手指一根根剁下来,他都不肯交出爆焱神拳秘笈。”
唐胜睚眦欲裂,发了疯似的施展爆焱神拳,那一拳轰下,三尺见方的土地炸成马蜂窝。官上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躲避灼热的拳意。
黄级捕快几乎两三个抓一个,倒是林肃成了多余的,他余光无意瞥见参天大树上一个鬼鬼祟祟的熟人,踩着树丫一脚扫去,“柯云天,伏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