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
什么玩意儿,青年节吗???
林图一脸懵逼回转过身,要不是因为,声音刚好从他背后响起,林图倒还真会选择性将其忽略过去。
“快点,郭三爷家的人,又把水源从上游断开了,咱们得去帮忙,把场子给镇住咯。”
说话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上所穿的衣着打扮与林图大同小异。饱经太阳风沙打磨的皮肤黝黑粗糙,似是比皮革还要坚韧几分。
未等林图答复,头上也绾了一个油污发髻的青年男子,便将一把铁锄丢给对方,遂自顾自倒提着另一把锄头,风风火火朝远处跑去。
事发突然,在此紧急情况下,根本容不得林图,多想片刻光阴。转瞬间权衡利弊之际,林图便扛起锄头立即动身,紧随在陌生男子身后。
对方的说话发音很是奇特,而自己现如今的魔改版腔调,也是相同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林图很不适应这种说话谈吐的方式,但却偏偏可以逐字逐句地全都听懂。
想来……这得归功于黑衣人的所作所为,将古汉语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办法,彼此转换,好让双方都能接受。
省得应召者们每回穿越古代时,都得呕心沥血研习一遍,当时的吐字音调。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懂,这个时代的文字?
真是奇哉怪哉。
内心腹诽无比,林图腹中藏有太多疑问,想要前面那人替自己解惑,但他深知,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的道理。
尤其是眼下这个,一筹莫展的紧要关头,自己更不敢主动露出马脚,导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紧赶慢赶来到田垄边缘。
此时此刻,在那围满了一群群赤膊大汉,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铁制农具,活像近现代农村里的抢水大战阵容。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冲突啊……
林图心底暗自感叹一句,随即跟在那人身后,默默钻进某方壮汉势力之中。
“三弟,你我两家田产,仅有这一条小河供给水源。而今你擅自从上游将河水拦阻,莫不是,想让二哥今年……颗粒无收,没米下锅么?”
林图护住锄嘴,以免误伤到其他闲杂人等,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比泥鳅还要滑溜。没费多少功夫,便若无其事站在、自己这面群体的最前端。
只见,中心地带赫然留出一大块空地,仅有两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面对面互相僵持着。
而方才开腔的那位,刚好背对着林图,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想必……就是自己这群队友的领头人。
恍惚间,林图大脑内,似乎突然被塞入了很多信息。再抬起头来,看看身前那位,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富贵男子,林图好像遽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眼下这个当口,场中央正彼此对峙的人物,便是此行任务目标——郭巨的两位亲生兄弟。
而林图现在的身份,则是郭家二子的佃客,名叫林五四。
至于先前那位一言不合,便拉着自己来蹚这趟浑水的有痣青年,名为王六一,也是郭家二子的佃客之一。
六一……没成想,您老人家还是儿童节那天出生的……
林图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忍不住朝后望了一眼,却见满目古铜色的赤身裸体、袒胸露乳之处,唯独不见愤青王六一的踪影。
也对,想从一团水中,找出另一小团水的踪迹,谈何容易?
“二哥,您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逢年大旱,哪次不是我,再三告诫手下佃客,要学会适当取水,尽量照顾到下游、自家兄长的田产?”
“只不过就是仅仅因为,今年老天爷晒得厉害,尔家佃客便大言不惭,堂而皇之跑来我的地界儿,口出不逊。”
“怎么,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许州官放火,还不准百姓点灯了?”
蓦地,年龄看起来比老二小不到哪去的郭家三子,就在这时乍然开腔。青黑色的胡茬稀稀拉拉,林图怀疑,他也就刚及弱冠之年左右。
四周佃客群情激愤,窃窃私语声和激昂附和声互相交错,对面前排赤条条大汉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就差拿柄锄头和铁锹、无情摔在林图这群人脸上。
感受着对方那些锋锐如刀的犀利眼神,仿佛要从自己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来。林图似无所觉抖抖衣衫,脸皮堪比身上所穿的粗麻烂布。
毫无半点率先挑事者一方,应该具备的认知觉悟,林图的表现,足以令周围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且不等年富力强的郭家老二出言反驳些什么,突然,林图那远超常人的听觉当即捕捉到,一阵车马轱辘转动的声响,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两位贤弟,莫要再争执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大出洋相?”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高声呼喝的嗓音一经传来,人群便自动逐渐向两边慢慢散开,勉力为其让出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
只见,一位大概而立之年前后,衣裳整洁朴素的长须美髯中年人,在身旁年轻书童的服侍下,不紧不慢朝此处从容踱来。
“阿兄。”
“阿兄。”
原本吹胡子瞪眼、虎视眈眈的郭家两兄弟,见那人大驾光临,纷纷不约而同作揖手礼,此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传说中的所谓感天动地大孝子,郭巨。
见旁边其余一众佃客,虽未行礼,但也是低眉顺眼、噤若寒蝉,再无半点方才的义愤填膺模样。林图遂赶忙有样学样,不敢表露任何,同他人的标新立异之处。
自己的任务目标……是帮助郭巨,拿到赡养其母亲的黄金财帛?
可是……看他家这个富贵样子,也不像是缺食少穿的穷苦百姓啊?
脑海中思绪飞快运转,林图心底,顿时疑窦丛生。
只见,面容干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郭巨,扶了扶头顶的素雅进贤冠,旋即轻轻摆手,越过旁边的年轻书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将左右兄弟温柔托起。
长兄如父,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