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随着队伍前行,看着近在眼前的涅阳城,也不顾身旁被缚在马上的老者,开口问道,“阎先生,你考虑的如何了?”
被傅老者神色有些萎靡,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刘公子,如果你能让我手刃梁纲那厮,我阎象定为公子效死。”
刘奇盯着洞开的城门,语气有些飘忽的开口道,“阎先生这话可不实诚,这是将我当傻子戏弄呢。”
阎象丝毫没有自己的筹谋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是振奋起了三分精神,略带一丝意兴阑珊的开口,“刘景升守家之犬,倒是生了条隐龙,也不算辱没了身上流淌的皇家血脉。”
刘奇也不在意阎象低贬刘表,带着几分唏嘘道,“我倒是想过一过那膏腴子弟白日斗狗夜里笙歌的生活,怎奈何这个世道总有那么些家仆不安分,折腾的好好一个家闹腾个不停,加上大房管事的年幼无知,任由着一干子仆奴瞎折腾,我虽是主家庶出,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主人,这不得好好整治一番,不让这个家里乱了套。”
也不待阎象答话,刘奇自说自话的道,“连圣人都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些规矩,总还是要有的好,不过总有些人,仗着在家里当了几辈管事的,连这点规矩都忘得干干净净的了,总得有人教教他们也好,要是真有不听话的,那也该拿起鞭子好好教育一下,让他们知道上下尊卑。”
阎象听了刘奇有些语不着调的话,好一会才琢磨过来,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公子就不要煞费苦心了,阎某是不会降的。”
刘奇站在城门百步外,看着自家士卒熙熙攘攘的涌入城内接手城池,眯着眼睛看着这座被阎象加固了好些的城池,缓缓道,“若我猜得不错,阎先生是想杀了梁纲,然后自我了结,既保全了你阎象的名节,又对外传出了我刘奇擅杀降者的形象,是也不是?”
阎象心思被刘奇道的一干二净,脸上并无丝毫惧意,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开口道,“公子既已知我心思,怎生还不动手。”
刘奇坐在马背上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你也太小瞧我了,落到我手里,想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倒是有一计,能让先生死不瞑目,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刘巴一袭白衣飘飘,心道,“公子的手段可悦来越老练了,如果早生上一二十年,哪有当今天下那几位说话的份。”
阎象巍然不惧,开口道,“公子既然智珠在握,那象洗耳恭听,我倒想试试公子的手段。”
“嘿嘿。”刘奇冷笑着开口道:“如果袁术得知是先生暗中使人打开宛县城门,然后在涅阳举城而降,诈作战败,欲取袁术项上人头,你说袁术会怎么办呢?”
“卑鄙无耻!”阎象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有些口不择言的开口道:“那我就以死明志,袁公会为我报仇的。”
看着出城献降的梁纲快要走近,刘奇带着惋惜的语气开口道:“梁先生,你要清楚,只要这消息放出去,不光是你一个人的生死,我不介意让你的家眷私下回到袁术那里去,其次,你应该想一想,你和亲生兄弟的话,袁公路会相信谁?”
看着陷入呆滞的阎象,刘奇开口吩咐亲兵:“带阎先生下去好好休息。”
“哎!”刘奇长叹一声,“累啊!子初,以后这些活计就交给你了。”
刘巴面皮抽搐,“主公,这事情我来干不合适,还是主公自己来好一些。”
就在刘奇一愣神的功夫,刘巴脸上的谄笑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让人腻味到反胃,偏生刘巴还凑到刘奇跟前,请缨道:“主公,涅阳已下,我等就应该拔营了,我去看看粮草辎重准备的如何了。”
刘奇忍着反胃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看到刘巴纵马跑的远远的了,才反应过来,给这滑溜的家伙躲过去了。
梁纲带着一干军中小校,一众人远远地就把手中武器交到刘奇亲兵手上,走近之后,梁纲开口道,“罪臣乞降,还望公子饶恕我等麾下士卒,若有罪,罪臣愿一力担之。”
刘奇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身旁亲卫手里,弯腰扶起跪倒在地的梁纲,柔声宽慰道,“将军何罪之有,此番将军能顺应天时,举城投降,避免涅阳一地生灵涂炭,已是莫大的功绩,此番我定会向父亲禀明,不会抹杀了将军的功劳。”
梁纲顺势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公子提携,不过为了避免袁术反扑,城中兵马的就交给公子全权处置,纲愿在公子帐下听用。”
“嗯,如此也好!”刘奇点了点头,开口道,“烦请将军带我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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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封丘城,看着新近率着三千乡勇来投奔自己的刘详,被南线战事弄的焦头烂额的袁术心情好了一大截,他自忖对刘表的具体兵力也算是知根知底,有阎象在,守着涅阳保证南阳不失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刘岱既然敢来,拿自己凭借着手中兵力,怎么也要在兖州这逐鹿之地上撕下一块肉,作为自己坐镇南方进攻中原的桥头堡,再想着当年高祖袁安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谶言,代汉者当涂高,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精研《京氏易》,加上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想到此处,袁术心中的权欲更加强烈。
袁术看着舆图思忖良久,开口道,“刘详,你可愿为我军先锋,率军奔袭匡亭?”在袁术看来,封丘此地扼住兖豫咽喉,自己紧守此地最少可确保豫州不被侵袭,如果能拿下匡亭,那么拿下整个陈留也不成问题。
刘详本来就担心自己初入袁术麾下,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立功,不曾想让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先锋大将位置就这么落到自己头上了,一股豪气从心底油然而生,排着胸脯道:“主公放心,末将定当效死以报,不辱没将军威名。”
袁术朗声道:“如此,我就在封丘静候将军捷报。”
刘详不负袁术期待,昼伏夜出,两夜时间率军到达匡亭,趁着黎明时分一举拿下匡亭,消息传到刘岱营中,刘岱惊的面色发白,在帐中呢喃道:“袁术来势汹汹,兵多将广,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犹豫良久,刘岱将目光投向了做在末坐的看起来不惑之年的高大男子,“仲德,你认为我军是该进该退?”
末坐那男子姓程名昱,东郡东阿人,面容阴鹜,若不是颌下那一束美须为此人增加了三分生气,任谁看到过此人说此人是从幽冥而来,知晓的人都不觉得出格,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点为人称道的就是,养生有道,分明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看面容却不过四十出头。
程昱本来不欲出仕,此番刘岱出征,身边却没有得力谋士,在別驾王彧的煽风点火下,强行征辟程昱随军,此番南行遇阻,只得将目光投向程昱。
程昱轻抚长须,脸上浮现出一抹瘆人的笑意,“我有上中下三策供刘公选择,不知刘公意下如何?”
听到程昱的话,刘岱心中不由哂笑,这酸腐儒生,就喜欢卖弄腹中这点墨水,自己可瞧不起这种人,若他胸中真有韬略则罢,若此人只会舞文弄墨大放厥词,自己不介意拿一颗人头祭旗,自家伯父昔日贵为太尉,掌管大汉军事,自己什么样的士子没见过,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在自己面前卖弄,可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刘岱只得压下心中不快,站起来朝着程昱长长一揖,语气诚恳的道:“还请先生教我。”
程昱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下策是为,撤军,坚壁清野。袁术远征而来,必然粮草不济,我军以逸待劳,必然可大获全胜。”
刘岱心中对程昱已然有了不满,腐儒之见,如果这样可行,那将自古至今的名将往何处放,碰到打仗只需坚壁清野据城固守就行了,要将军又有何用?不过为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的作风,只得忍着怒气道:“嗯,此计不错,不若先生将中策一并道来。”
帐中众人听闻程昱的话,纷纷将怜悯的目光投向程昱,乡野鄙夫,看来大战前又要多一人祭旗了,当众人听到刘岱的话语,满堂的幸灾乐祸跃然纸上,就连大账门口的执戟武士都狠狠的憋着笑,要是想出这种计策的人是读书人,自己这种粗人不读也罢!也有人忍不住腹诽,大概是读书将脑子给读傻了罢,不禁投一个可怜的眼神给程昱。
程昱像是没看到众人嘲讽的眼神,信誓旦旦的开口道,“中策,可结营固守,召诸郡守率军前来,与袁术角力,胜负在五五开外,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程昱话甫一落音,帐中众人不禁哗然,谁不知道兖州如今鱼龙混杂,且不说曹操借着袁术的威势不将刘岱放在眼里,就连张邈这陈留太守,与刘岱也是离心离德,其他势力也是对刘岱这位擅杀朝廷命官的刺史大人也是敬而远之,众人的脑海中已是浮现出这家伙被拉出去时屁滚尿流满嘴求饶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