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前院。
温子仁独自一人,于偏厅之中正襟危坐,耐心的等待丰鸿与姬无涯的到来。
今日一早,侯远留在苏府门前的眼线来报,言道苏独倾等人出了府门,直奔城外而去。
但温子仁得知此事后,却并无立刻动身赶来苏府的念头,而是让那眼线再探,确认是丰鸿二人回来以后再来禀报。
毕竟据他所知,苏家的家主苏正一和他夫人前些天也一道出了门去,至今未归,所以苏独倾出城去迎的,也可能是他的父母。
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那探子才又回了府衙,言之确确说道的确是两个年轻人回来,温子仁这才确认,在府衙坐了一个时辰之后来到了苏府。
转眼之间。
他已在此等了半刻钟的时间,但丰鸿二人还是未曾到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不耐之意,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片刻,门外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温子仁起身,看向门外走来的四人。
苏福在后,三人在前,这三人之中,最右边的苏独倾他认识,而左边的两人,身穿白衣的想必就是丰鸿,身穿黑衣的,应该就是姬无涯了。
一念至此,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两位就是丰鸿和姬无涯吗?”
在他身前,丰鸿二人看着这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心中一时有些奇怪。
苏独倾和苏福也有些诧异,在他们眼中,这温子仁乃是一个极为方正之人,今日明明是要来问罪,又怎会对丰鸿和姬无涯如此客气?
不过,虽然心中奇怪,但丰鸿二人还是对其还礼说道:“正是,草民见过温大人。”
温子仁闻言,看着丰鸿二人感慨说道:“两位的鼎鼎大名,在灃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传说中平匪无数的黑白狩猎者,竟会是两个如此年轻之人。”
此言一出,苏独倾和苏福二人看向丰鸿和姬无涯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极为震惊起来。
身为临洮府总捕头,温子仁总管灃州刑侦巡捕之事,在灃州的地位自然极高,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对丰鸿二人如此敬重,如此说来,这两人在灃州究竟平了多少匪,才能让一府总捕头如此尊重?
在他们身旁,丰鸿和姬无涯面色不变。
先前知道温子仁是从灃州而来之时,他二人就猜到温子仁应该识得他们在灃州的名头,因此此刻丰鸿极为平静的说道:“温大人说笑了,我二人不过是为百姓做了些绵薄之力而已,那些虚名,大人只当笑话听听就行,不必当真。”
“丰公子此言差矣!”
温子仁神色肃然说道:“温某身为临洮府总捕头,又怎会不知灃州的匪寇是如何凶恶之辈。
这些年来,他们在灃州无恶不作,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温某有心将他们统统抓捕,但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一点一点的带人围剿,但却始终不见成效。
然而两位出手,一年之内,连平三十六匪寨,击杀数百悍匪,更将无数匪寇捉拿押送至灃州各地的衙门之中,不知拯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如此功德,又怎能说是绵薄之力?”
说罢,温子仁再次拱手抱拳,但这次却是弯腰深深一拜,口中说道:“今日,温子仁替灃州的百万百姓,在此谢过两位公子的大恩大德!”
苏独倾和苏福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目光已然呆滞。
这……这哪里是来问罪的?分明就是来谢恩的!
丰鸿上前一步,扶着温子仁的双臂说道:“温大人快快请起,过去之事就不用再提了。
我兄弟二人今日来见温大人,是为了甄家庄血案而来,希望温大人能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我们,若是大人有何疑问,我兄弟二人也定会知无不言。”
先前,在听苏独倾简单说了一遍温子仁为何而来之后,丰鸿本以为他是有意要找自己二人的麻烦。
但见面之后他才发现,此人与往日偶然见过的那些捕快大有不同,不仅真的忧心百姓,更是没有丝毫官架子。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临洮府总捕头,在灃州地位不低,如今却对他们这两个平民行此大礼,这个举动,足以看出他心中对百姓的爱护之深。
这样忧民爱民之人,才是真正值得百姓爱戴的好官!
温子仁挺直腰身,对着丰鸿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温某就为两位讲讲此事的经过。”
丰鸿二人点头。
但在这时,苏福却在一旁恭声说道:“温大人,三位少爷,还是请先坐下再说不迟,老奴这就去给你们沏茶。”
丰鸿轻声说道:“有劳福叔了,温大人,请先坐下吧。”
四人落座,温子仁这才开口说道:“我长话短说,甄家庄血案,是在两位走后不久发生,由甄家庄庄主甄善门下的庄客,蔡全密谋,康氏兄弟一同协助。
在押解匪寇们去临洮府衙的路上,他们将还活着的七十余人以迷药迷晕,在睡梦中砍下头颅,抛尸山谷之内,带着人头前去领赏。
最终,带着四百贯银钱从临洮出发,一路逃窜,我追捕他们足足一月之久,才终于在靖江城附近抓到了他们。”
“原来如此,”丰鸿叹了口气说道:“如此恶毒,早已丧失人性,这三人该杀!但不知温大人还有哪里想不明白的?”
温子仁说道:“在我去甄家庄调查之时,就已知晓是两位将石门寨平掉,解救了里面的百姓,捉到了那些匪寇,因此,温某按说不该怀疑两位。
可我这次抓到这三人之处,却是在你们二位的宅院门口,所以我想问问两位,此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丰鸿认真说道:“自然是巧合,我二人的院子是盖给在外流浪的南云幼童的,自建成以来,我们还没回去过一次,温大人若是不信,很多人都可以为我证明。”
温子仁闻言想也未想,立刻笑着说道:“好,丰公子所言,在下相信,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
听到这话,屋内众人瞬间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就这么简单?
瞧见众人面上的表情,温子仁笑道:“其实,这些天我在靖江审问过蔡全三人,又去丰宅看了几次之后,早已知晓两位必然不会跟蔡全等人有所勾结,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未走,是想跟两位见上一面,当面感谢二位对灃州百姓所做的一切而已。
如今既已做到,温某自然也该离去了,毕竟灃州还有很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实在不能在此逗留了。
日后,若是两位再回灃州,尽可以来临洮府找我,到时我忙完公务,一定请你们好好喝一顿酒!”
丰鸿笑道:“一定!既是如此,我们送温大人。”
“请!”
“请!”
……
苏府门前。
温子仁对丰鸿二人拱手说道:“两位公子,我们就此别过。”
丰鸿抱拳说道:“临洮离此路途遥远,大人一路小心。”
温子仁笑道:“多谢丰公子,不过说实在的,我倒巴不得路上有匪寇出手拦我,这样也省的我自己去寻他们了。”
听了这话,姬无涯开口打趣他道:“温大人,进了灃州之后,路上的匪寇可是不少,难道你还能把他们都抓完不成?”
“那是自然!”
温子仁面色一正,正色说道:“奉三尺之律,绳四海之人!
既然宝木的律法给了我这个权利和义务,我就不能辜负朝廷和百姓们对我的信任,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匪寇统统除掉,还灃州百姓一片净土!”
丰鸿等人闻言肃然起敬,对着温子仁拱手说道:“祝大人早日达成夙愿!”
“多谢诸位,告辞!”
说罢,温子仁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