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旱海(四)(1 / 1)魏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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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古代有个著名的典故,禅宗六祖慧能到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盘经》,幡被风吹动,有二僧辩论风幡,一说风动,一说幡动,争论不已,六祖则言: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沙漠是地球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因为有了沙漠的干燥和海洋的湿润,所以才形成季风,让潮湿的水气能深入大陆。沙漠自身的系统也是平衡的,一旦有了降水,很快会渗入地下,在低洼处形成胡泊,进而形成绿洲。沙漠不是问题,问题是不合理的人为活动导致了沙漠化。全世界沙漠面积占陆地总面积的21%,而沙漠化面积占陆地总面积的40%以上,而且还在以每年5-7万平方公里的速度扩展,相当于每年吞没一个重庆市。

沙漠不可怕,可怕的是沙漠化,更可怕的是人心的荒漠化。仁者心动,故有风幡动;人心的荒漠化,故有地表的荒漠化,社会的荒漠化,所谓的末法时代。反过来,荒漠化的自然和社会,必将狠狠的惩罚我们。可悲的是,我们处在这个时代,而不自醒。人把沙漠化成为地表的癌症,殊不知这真是表象,真正的癌细胞就是人类自己。

现在有句流行的话,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话听着不错,可你千万别走在邪路上,走向荒漠化。人要多读书,求真知,好去唤醒那些迷途的人;人要多出去走走,但希望你们在走到沙漠边的时候,能种下一棵树,生态好了,人心自好…无论是地表的荒漠化,还是人心的荒漠化,都急需被拯救,都急需人手。

什么是人心的荒漠化?贪婪、自私、拜金、攀比、不孝…我们像一群陷入“死亡漩涡”的行军蚁,在经济至上的盲从下,最终灭亡自己!

好在狄人纯洁、干净,故能在旱海存续百年。然而,狄人的生活并不安稳,危机正步步逼近。

整个旱海,唯风与沙,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风飞沙,向着绿洲进军,压缩狄人生存的领地,八十年从未停止。据老人讲,狄人一半的领土,已变成不毛沙海。

不制住这邪风,不捣毁那万恶之源,狄人终要尽数埋尸黄沙下。

“治标不治本,一切皆徒劳。不降服邪风,狄人无活路。”

葛生流露着刚强和决断。

“狄王发此大愿,要为狄人彻底荡除威胁,还现一个安稳、清静世界,老头子自是欢喜、敬佩。可这风,皆从黑沙漠起,那可是万风之源啊。地火水风,共生世界,狄王虽是火灵之体,恐怕也挡不住黑风的侵蚀。”

大尊者面同枯树,布满担忧。

“狄人,是火神之子,就要有火的精神。只有内心纯净,死亡就不是终点,只是回归父神的法身,只要有火的地方,狄人就不会灭亡。”

老尊者不再反驳,他用胡杨、黄柏点起篝火,向七部的勇士发起召唤!他的声音,会通过火焰,传到千里、万里有火燃烧的地方。

“集合,集合,北狄的勇士,旱海的英雄,汇集到祖先的旗帜下。你们尊崇的王,发下了大誓愿,他要带领你们,向黑沙漠前行,降服万恶的黑风,还现旱海的安稳、清静!所有的勇士、英雄,来吧,来吧,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自走进旱海,从没有这么多英雄汇集到狄王的哈喇苏鲁锭下。呼伦贝尔部骑着巨大金蝎、降服白熊的英雄景建华,科尔沁部大着肚子的女英雄菊丽玛,浑善达克部小尊者、甲虫召唤者乌兰,毛乌素部的玉琴、玉珍、光银、宝岱、斯琴,库不齐部骑巨蜥的乌达、亿利、林树、文彪、永亮,腾格里部的白春兰、吴向荣、柯尼卡·美能达,乌兰布和部的葛生、戴青…

“你大着肚子,就不要去了…”

葛生看见菊丽玛就头痛,却不能不劝。

“哪头母骆驼不是在野外生产的,哪头小骆驼不是在荒沙降生的?我是狄王的女人,怀着狄王的骨肉,就更要走在最前面。假如我战死了,你就抛开我的肚子,取出你的儿子;假如他随我而去了,你就再找个女人,狄王是不会缺少儿子的!”

菊丽玛严词拒绝。

五十名英雄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天感其成,顿生异相,阴十日,雨十天,水泉密布,百草齐发…通往黑沙漠的苦路,变成繁花似锦的坦途。

自库不齐,至黑沙漠,近者千里。五百里内有天助之便,再三百里无草无水,最后二百里黑风肆虐,不见日月。送行的人都已返回,驮运物资的骆驼、巨蜥、金蝎都已遣回。水喝光了,乌兰召出如山如海的黑甲虫,它们的翅膀能从风中吸取水汽,形成水滴。再向里,圣甲虫已无能为力,腾格里部的沙鱼登场,它们是钻沙能手,深入地下数十米,含水而回。到了黑风域,沙鱼也止步于此。

巴林吉林沙漠,外有二百里黑风环绕,称黑风域。黑风域之险有二,黑风肆虐,有种种妖魔异相,专吸人魂魄;地有陷坑沙漏,吞人躯体。人传,巴林吉林沙漠美丽富饶,色彩斑斓,有如天宫,故天神将下黑风环护,不令世人入内。

葛生让众人都蒙上双眼,以免被异相迷失;又用粗绳将众人一一绑住,以免坠入陷坑沙漏…诸多准备做好,葛生睁开火眼,走进黑风。葛生眼中两朵火苗燃起,是为火眼,可破虚妄。

走入黑风域,反没有一丝强风,像走在云团、棉絮上,飘飘然然,摇摇晃晃。无数岔路出现在脚下,每一条都通向锦绣繁华…遍地的黄金、珠宝、翡翠、玛瑙,令人炫目;罗刹美妇,赤身裸体,眉目传情,音声娇婉,令人心迷;有美酒佳肴,令人食欲大开;有战场厮杀,令人血脉喷张;有美室华庭,有高官厚禄,有锦衣玉带…葛生全部视而不见,不为所动,目视前方,双脚纵列,保持直线前行。

二百里路,一个人要走整整一天一夜;在沙漠里,就变成三天三夜;在黑风域,就没人知道要走多久…这里仿佛没有时空,葛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下一脚踩在何处,他努力的想保持直行,可漂浮、摇晃的脚步,已不知走出什么样的轨迹。黑风里的种种异相,似乎知道不能对葛生造成妨碍,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漆黑。葛生只能努力保持内心的清明,牢记使命,他相信随着心走,必能出此鬼蜮。突然,脚下的沙动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将葛生吞进了地下。菊丽玛、乌达、戴青、景建华等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绳子上传来的牵扯让他们意识到出事了,众人一起和陷坑角力,力降野马的菊丽玛、倒拽九驼的戴青、制伏黑熊的景建华都力竭倒地,众人再支撑不住,全被吸进沙窟。

起伏的沙丘,清澈的小湖,狭小的绿洲,稀落的毡房,破损的召寺,褴褛的牧人…

这就是葛生众人醒来看到的一切。

一个似乎是首领的人,走了过来。

“天降的贵客,远道的朋友,我,土尔扈特部的洛桑朝格尼,欢迎你们来到土尔扈特的领地。”

他将葛生等请到最豪华的住所,那所破损的召庙。

寺庙名为巴丹吉林庙,青瓦白墙多有残破,主殿不过300多平,右侧是一座佛塔,左侧还残存有一座大殿,可见曾经的兴盛。主殿殿门两侧绘有两幅壁画,一幅画着寿星,另一幅画着在一棵菩提树下,兔子、猴子和大象“叠罗汉”般站着。洛桑朝格尼说:“这是一个互帮互助的佛教典故,兔子、猴子和大象都够不到菩提果,但它们站在彼此的肩上,就摘到了菩提果。这座寺庙能建成,也离不开大家的相互帮助。”

可以想象,在人背驼运的时代,横穿140多公里的沙海,建成一座寺庙,是有多么艰难。

葛生随洛桑进了主殿,其他人在外等候。殿中佛像下,供奉着一个金色的口袋,一种黑烟不断的从中涌出,这就是黑风的源头,七大漠狂风的出处。

葛生向洛桑说明了此行的缘由。

“远道的朋友啊,不是我不帮你的忙,实在是这黑风一刻停不得,不然整个世界都会遭殃的。”

洛桑讲述了土尔扈特和巴丹吉林的故事。

土尔扈特是有着千年历史的部族,是一个勤劳、勇敢,有着光荣历史的部落。他们不屈服、敢流血、忠于祖先、忠于信仰,绝不为奴,敢于牺牲。在勇敢、坚定的大汗渥巴锡带领下,自极北冰雪之地,重返大漠。熊人调动了十多万哥萨克、龙骑兵、巴什基尔军队、哈萨克军队一路追击、围堵、骚扰,英勇、坚定的土尔扈特人以少胜多,用生命开拓出回归的道路。在损失了七八万族人、几十万牲畜后,他们结束7个月、1万多里的长征,来到了巴丹吉林,曾经辉煌的、有着17万族人的大部落仅剩下66013人,他们风尘满面,形容枯槁,衣不蔽体,鞋靴全无。天降敕书:土尔扈特台吉渥巴锡、策伯克多尔济、舍楞及众头目,尔等数万之众,不慕异教,眷念佛法,禀承天恩,乞求前来,殊为可嘉,明鉴施仁。

那时的巴丹吉林,是沙漠的明珠,是生命的摇篮。河流广阔,湖泊众多,绿洲星罗,英雄的土尔扈特人,在这里得到安康祥乐。巴丹吉林南北各有两个大湖,一个是居延海,一个是青土湖。

居延海是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流经800余公里后,汇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总称居延海。其形状狭长弯曲,有如新月。古时水草丰美,牛羊遍地,是游牧民族的胜地。

青土湖位于巴丹吉林南部的民勤绿洲,是其中最大的湖泊,古时碧波荡漾4000多平方公里,面积仅次于青海湖。民勤绿洲,由祁连山石羊河冲积而成,长140公里、最宽处约40公里,水草茂盛,林木葱郁,原名潴野泽、百亭海,在《尚书·禹贡》、《水经注》里都有记载,称“碧波万顷,水天一色”。

从一百年前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巴丹吉林的西、南出现了两个邪恶的生命,西面的是黑喇嘛,南面的是红魔鬼。

黑喇嘛居于居延海西700里的黑戈壁马鬃山,他名叫丹宾那颜,法力无边,从地底召出无尽的死亡军团,自封为“呼图克图”,誉为只在上天之下的人。他的黑色军团,堵死水源,烧光植被,屠杀生灵,将美丽的巴丹吉林变成恐怖的黑戈壁。据有幸逃出来的人讲,黑喇嘛的老巢密集分布着碉堡、战壕、岗楼,他的死亡军团日夜不休的在黑戈壁上巡视着。

红魔鬼栖身在巴丹吉林南端,名叫布克,有人说他是世间贪欲的显化,也有人说他是只得道的母蝗虫,因为他的军团,由千万亿的蝗虫组成。红魔鬼用他邪恶的力量和无尽的军团,堵死了巴丹吉林的生命之源-黑河、石羊河,在短短河流上游筑成上百座水坝,除非红魔鬼愿意,这些水坝将永不倒塌。他派上亿的蝗虫进入巴丹吉林,吃光了所遇的一切植物、根系、种子,然后在沙底产下虫卵,等待复生的时刻。他奴役了民勤绿洲的人,让民勤人开湖为田,大兴水利,建成状若蛛网的人工渠系,为他和他的军团生产粮食。在他的祸害下,青土湖干涸,绿洲成为沙漠, 6000多个村庄被埋, 3万多人无家可归,原来1.6万平方公里的绿洲,现只剩下800平方公里。

黑喇嘛和红魔鬼交相残害巴丹吉林的生灵,土尔扈特人、牧群、家园、文化走到了末路,然而善良的他们没有逃跑,他们集合了所有喇嘛,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终于制成了黑风袋。从这袋中刮出噬魂的黑风,形成了恐怖的黑风域,土尔扈特人作茧自封,将自己、黑喇嘛、红魔鬼永远关在了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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