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月食(一)(1 / 1)魏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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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恐之兆。百川沸腾,山冢猝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无辜受惩。无辜之人,其罪也明。

将军衙虽大,大不过南天门的广阔;丁香虽浓郁,却不如山间群芳齐聚;王妃虽尊贵,怎如和爱人月下幽会。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妆容是给人看的,快乐才属于自己。五娘申茵不缺膏沐,唯缺快乐。巍峨的将军衙,没能填补心的空缺,反成了阻拦的沟壑。

成王共有三位王妃,大妃为延伯妹秦嫣,侧妃为“三娘子”钟衿、“五娘子”申卿养女申茵。因秦嫣在钟衿入宫后暴毙,故将军衙内现只有两位侧妃。

五娘别院,在最深处,名醉吐相茵。

名好,不知意。

“五娘,侍卫传报,公子申殷在外求见。”

“哪个申殷?”

五娘申茵闭目躺在贵妃榻上,身白如雪,细如凝脂,一缕轻纱,尽掩婆娑。

“是五娘的义弟,申殷公子。”

“快,快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吧,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美目圆睁,尽显威严。

申殷与义姐,已数年未见,眼前丽人,较家中更美三分。云鬓半偏,新睡未觉;神情寂寥,清泪未干;玉体横陈,惑人心神。

铜炉紫气,紫砂茶烟,丝丝纠葛,缕缕缠绵。

“坐到榻上来。”

五娘慵懒。

申殷起身,在榻沿再坐。

“何时下峰的?”

“前些时日,刚下峰顶。进了城来,因族中生意,又忙了数日。近日得闲,特来探看五娘。”

“不要叫五娘,叫我茵儿。”

“弟不敢!”

“不敢,那你来干什么?!”

“临行之前,父亲有令,要我转达。”

“生意,父亲…在你心中,这些比我重要?我出嫁,你在山里躲着;我离不开府邸,你也不来看我。你心无我,还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父亲说…”

“不要和我提他,一顿皮鞭,就将你打怕了吗?”

“一顿皮鞭,算得什么,再多鞭伤,也会痊愈。但心上的痛,永不得安宁,即使忍受孤独,枯坐飞来峰,我也不要你再受苦。”

“苦在身,甜在心,岂不好过现在,不生不死,痛也无,苦也无…你看看我的样子,多美丽的身体,却没一处吻痕,没一丝爱的痕迹。”

“眼并未失明,心并未冰冷,过往的种种,终有一天,我要一一清算。”

“阿弟,只要你心同我心,那一天并不重要。此来,父亲有何交待?”

“父亲有两项安排,一则令你尽快怀上王子;二则令我谋娶和硕公主。”

“呵呵…申大人,好大的图谋。怀上王子?他不睁眼看看,三位王妃,数十年来,可有谁生得一男半女?”

“父亲有令,终要试试。”

“此次,可是父亲令你来的?”

“是,临行前,父亲特意嘱咐。”

“如此,倒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你和我生个王子!”

“什么?这…”

“怎么,你怕了?看着我,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吗?”

申茵娇媚道。

申殷颤抖着,汗如雨下。

“她和我真的像吗?那个卑贱的西凉女子,能和我相比吗?小时还敢脱我衣,现在反要我帮你宽衣吗?一个卑贱侍女的死,让你忘了怎么做申家的男人了吗?”

申殷苦守的堤坝,全线告破,十数年压抑的欲望,绝堤喷薄。

他如猛虎扑倒麋鹿。

(二)

“公子,成王任命你为中侯,掌管王宫宿卫,岂可令外人随意出入内宅!”

吴晴儿像一个影子,属于笙戈的影子。

“怎么会有外人呢?出嫁的姐姐,牵挂弟弟,未婚的弟弟,思念姐姐,本是一家人,我怎能不令其团聚呢?”

“若出了事端,公子岂不要受成王怪罪?”

“成王啊,海一样的人,虽如海,却无波涛。”

“公子,喝口茶吧,晴儿永远说不过你。”

“晴儿,这茶好,水也好,却时候未到,欲得一壶好茶,就要忍得煎熬。”

吴晴儿不懂茶,但若论煎熬,却无人比她体会更深。她非不明等待,然若等来的是恶讯,却当若何?天下之大,总有些事,不在掌握。

天下大?心大?是什么,不受掌握?

矇瞽说,不是天下大,是你心大,若心有定,处处是天下。

终究放不下。

北方,北方像家乡一样,懵懂时的家乡。

贺兰神驹,可出青城;心的围城,无路可出。

旱海的夕阳里,有一熟悉的陌生人,陌生的是脸,熟悉的是心。但这张陌生脸,曾经和公子何其相像。吴晴儿感觉神已分、身已裂,一半属于黎明,一半属于永夜。

夕阳每日不同,人却从未不同。

神马追魂倒是放的开,催着金骆驼,去寻沙漠中的可口料草。

狄王葛生躺着湖边的沙滩上。

吴晴儿走到他身边,轻轻坐下,双手抱膝,欣赏落日的余晖。

天地一色,唯火之红。

“多美啊!”

“留下来,旱海的每一天,都这么美。”

“我的红裙呢?”

吴晴儿不答反问。

“在我怀里。”

葛生从怀中取出皮囊,包着件红裙。

“堂堂狄王,怀揣女裙,成何样子?”

“即使我穿上这红裙,依旧是狄王,狄人看人,用心,不用眼。”

“是啊…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在旱海,假如我愿,这火,这星,这月,皆是我的眼,你怎避得开?”

“谁说要避你,要避你我就不来此,我避的是我的眼。”

葛生背过身去,身后盔甲落地,风戏红衣。

“风大,披上我的袍子吧。”

“不,只有在这,才能穿它,穿一分钟,就少一分。”

“留下吧,在旱海,去掉伪装,重新找回自己。”

“我就是自己。哎…公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你又因何,来旱海寻我。”

“我亦不知…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你,就觉熟悉;不知道,为什么,你坠下天阙,我要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不论多远,我都能找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来看看你。”

“如果,我说,我才是真正的公子笙戈,你会留下吗?”

“我分不清笙戈和葛生,我只能守着公子,只有我知道,他的苦痛,他的不安宁!”

吴晴儿轻轻的笑,笑里尽是伤悲。

东方欲晓,神马追魂在和新伙伴告别,吴晴该离开了。

白昼在青丘,夜晚在旱海。

马背上,有一女子。

失去了记忆。

有一种爱,是情欲的托词;有一种爱,是慈悲的演绎。人啊,只见情欲,不见慈悲。

如来与卿,怎得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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