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蔺天仇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挥手示意他。
顿时,他一扫阴霾,心想这小祖宗,总算肯露面现身了。
于是,他催动着神识,迫不及待地涌向了感应到有人示意的那间屋子里……
事实证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当看到嘴角留着口水,眼睛刚刚睁开,一脸呆滞的陆渊之时,蔺天仇再也压制不住对陆渊的厌恶,用夹杂着灵力的神识怒吼道:
“你闹够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吼声,在陆渊大脑中炸开,将他掀翻在地,滚了好几周,才堪堪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四脚朝天,脑袋贴着地面,停靠在了墙角上。
“怎……怎么回事……”
这一下,瞬间让陆渊清醒了不少。
他摸摸后脑勺逐渐隆起的一个鼓包,心情无比的郁闷。
清醒后,他迅速分辨出了现在的情形,知道自己刚才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似乎暴露出了他先前那番鲁莽的举动。
毫无疑问,对于大道之音这件事,陆渊虽没亲眼目睹过程,但他已经根据脑海中的一些断片信息,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而这些信息,都是刚才他在迷迷糊糊之间,从蔺天仇对一众工道修士的传音中,攫取出来的。
就连魏光七等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自然没有道理想不到。
引动大道之音这件事,对于其他工道修士来说,可能是好事,但对于他来说,那可就未必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而且才气元境巅峰的修士,引动了大道之音?天晓得会被多少人当做眼中钉,不除不快!
在陆渊的记忆中,干过这事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武仙白破军。
白破军也是在十分年轻的时候,便引动了武道的大道之音,至今还被许多好事之人谈起。
然而当时的白家仍在,白破军背后是有势力做后盾的。陆渊却不一样,他孤家寡人,完全就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弱小子。
后来,就因为白破军这恐怖的武道天赋,被人联合追杀,家族也垮掉了。
偌大的家族,顷刻间土崩瓦解,万年基业毁于一旦,一夜在大陆上除名,
最后存货下来的,也只有武仙白破军,和他的哥哥,武坤帝国的开国武皇。
就这背景,两人都一度走投无路,被人逼入崩坏废土,白破军本人更是坠入伤涂渊。
陆渊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和当时的白破军没法比。
干的事情差不多,有人罩着的白破军都成了那个熊样,那自己呢?
陆渊不敢想象。
再说了,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群不认识、不靠谱的家伙掌管,他的神经还没大条到这种程度。
只是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把自己出卖了。
都是那个公式的锅!
不过更奇怪的是,好像在自己表露出此事之后,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那般场景。
剧本不对啊!现在不应该是几个长老轮番来慰问自己,然后再把自己直接保送进武坤道院进行修习么?
陆渊很清楚大道之音的含金量,特别是对于工道这种逐渐衰败的道统,更是象征着一种希望。
不是陆渊自卖自夸,高估自己的功绩,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别的事陆渊可能不太擅长,不过对于事物的分析能力,他绝对能算得上是人中翘楚,精英中的精英。
短短的时间,他便想通了很多东西,包括蔺天仇为什么要神识传音一众修士,包括事情败露之后他能做出的一些选择与补救措施……
可现在是咋回事?
情况有些奇怪。
预料之中的场景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莫名其妙的怒吼。
就在陆渊满脑子问号,努力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的时候,那道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混账东西,我忍你很久了,之前你对待测试懒散不认真也就算了,在这件事上,你居然还敢胡乱邀功?”
“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厚着脸皮,冒充小天才,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蔺天仇显然真的动怒了,在神识传音完的那一刻,还故意隔空引动灵力,直接给陆渊来了个下马威。
刚刚站起来的陆渊,还没站稳,后背陡然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推上了半空中。
这个劲道十分巧妙,让陆渊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啪叽!”
不出所料,陆渊又一次摔了个狗啃屎,狼狈地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陆渊确信自己没有招惹此人,对方却如此咄咄逼人,哪怕其间有误会,陆渊觉得也是不可理喻的。
不过,这并非完全是坏事。
此人的举动,至少侧面说明了一件事:他并不相信自己就是大道之音的引动者。
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顾虑,便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虽然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好事!
故意佯装懊悔地回应了蔺天仇几句,陆渊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做错了事,内心惭愧的普通工道修士。
……
到头来,蔺天仇等人还是没能找到那位小天才。
这件事被很多其他道统的长老所证实,随着混元珠的关闭,逐渐在王都内传开了。
小天才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一话题,成为了人们争论的焦点。
金壶客栈,陆渊头枕着手,看着天花板沉思。
他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再继续参加之后的比赛了。
混元珠的关闭,只是暂时的,所有人都从里头撤了出来,为的就是补充内部的灵力。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因为他弄出的幺蛾子而中断的万道大会,就会再次开启。
出于安全考虑,应该是远离王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去了再做打算比较好。
只是这样的话,他的很多计划和布局都会被打乱,之前的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陆渊纠结了。
在陆渊的隔壁,昌游计同样纠结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留在王都等待。
那位小恩人在搞出大新闻之后,便迅速地销声匿迹,想来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
不难猜测,他的这位小恩人还不想现在就被卷入圣战的巨大漩涡之中。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考虑的话,这位小恩人,很有可能就不打算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大比了。
“季楼主,这事儿,您怎么看?”
昌游计朝坐在对面的金壶客栈楼主问道。
经过之前的那场赌局,昌游计与金壶客栈的楼主,彻底熟稔了起来。
昌游计的胜利,为季楼主赢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一场赌局,便让他成了除去昌游计外,最大的赢家。
尤其是在这之后,昌游计还一掷千金,额外支付了所得灵币的一半,极为豪爽地交给季楼主,只为买几个装钱用的储物袋。
明眼人都知道,昌游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算是给季楼主交保护费了。
季楼主也很欣赏这个果断且有眼力的小伙子,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成了忘年交。
王都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都会顷刻间灰飞烟灭,多了这个朋友,昌游计能避免触碰到很多禁忌。
“小昌啊,你的猜测有一定道理,不过,我却不认为你们工道的小天才,会就此离开。”
季楼主笑着答道。
“为何?”
“很简单,因为此时离开,太显眼了。”
“显眼?”
“不错,工道刚有如此傲人的成绩,参赛者也集体得到了等级上的晋升,在这样的前提下,谁会选择就此弃权离开?”
“要知道,弃权者的名单,是能查得出来的,就这么离开,那不是相当于直接告诉别人,自己有很大的嫌疑嘛!”
捻了捻自己嘴角垂下的那一缕胡须,季楼主朝昌游计解释道。
“原来如此,受教了!”
昌游计恍然大悟,钦佩地向季楼主抱了抱拳。
“呵呵,小事罢了……不过小昌啊,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追随逐圣者的脚步,是无比艰险的,失败一方的面前,永远是万丈深渊……”
“季楼主,这点小子省得,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瞧出他眼中的那份执着,季楼主也没再劝他什么。
“对了,小昌啊,你也知道,老季我是位生意人,喜欢和钱打交道,要是有什么消息……”
“放心吧,季楼主,咱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旦有什么能赚钱的消息,小子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哎,好,这感情好!那就有劳老弟多多费心了……”
“好说!”
昌游计豪爽地笑了笑,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次事情之后,他似乎突然开窍了,从那个畏畏缩缩,没有自信的小少年,渐渐蜕变出了他独特的坚强一面。
季楼主应该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吧。
生意人,必须要消息灵通,对于这个如异军突起的道统,寻找一个可靠的消息源是必要的。
工道修士不多,而且大多都只会埋着头搞研究,很少能见到这个道统的人抛头露面,或者说,他们普遍低调。
就连这届考核题目有变动的事,季楼主都是通过昌游计才知晓的,可见工道消息的闭塞。
换作武道,有这样的变动,早就人尽皆知了。
而先人一步的消息,往往就意味着财富!
财富,则是生意人最为喜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