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江军在敖正燮的率领下正穿越山岭,部队排成长列,走在前头的是敖正燮的小儿子敖毅,就是率军攻下燕子山、打响夏州三百年来第一战的先锋。敖毅现年才十五岁,比第五伦还小两岁,却已经成为瑟江军中一个悍将。敖毅铜皮铁骨,体格强壮,天生神力,他出生没多久他母亲就死了,有人说他母亲是被他撑破肚皮而死,这是他不懂事时人说的,他长大一点,稍微懂事后就没人敢说,他的脾气比他父亲还要暴躁,仗恃勇力,从小顽劣,谁都敢打,除了父亲大人敖正燮,他唯一惧怕的人。敖正燮的儿子个个强悍,敖毅更为勇猛,他什么事都喜欢冲在前头,打仗也是打前锋,头一个冲,他父亲给他三百铁骑,组成骑兵团,取名锐骑兵,由他率领,冲锋在前。敖正燮侵犯衢城,他率领三百锐骑兵攻上燕子山,打响第一战,现在他又率锐骑兵走在大部队前,他自己更是跨马当先。山岭上有几棵光秃秃的树,不知为什么没风也摇动起来,这时是晚上,虽然有火炬,但山路旁还是比较黑,敖毅黑蒙中觉得有伏兵,便抡起手中握着的兵器——铁棍上长瘤的浑锤,对着秃树狂扫,扫倒了一大片秃树,确定无伏兵,他才收手,继续前进。
敖毅率领锐骑兵在前面走,他大哥敖立在后面紧随。敖正燮有五个儿子,敖立是他的大儿子,敖立现年二十五,身高比他最小弟弟敖毅高半个指头,虽没有弟弟铜皮铁骨,却也是虎心豹胆,敖立的脸颊颧骨突出峭立,眼睛狭长,有时冷峻得让人害怕,他年长老练,工于心计,他父亲看他性格沉稳,命他率部跟在暴躁的弟弟身后,随时接应以防不测。敖立率领三千猛甲兵,披着黑色的锹甲,一手拿盾一手持刀,跟在敖毅锐骑兵后面。敖立坐在战车上,正看衢城的地图,思考攻城方法,车轮忽然被石头绊着,车厢剧烈颠动,地图掉在地上,他等车稳了后,俯身拾起地图,想攻破衢城后,要驱使百姓扫平道路。
敖正燮自领六千中军主力在后面跟进,他的四子敖纪跟在他身旁。敖纪现年十八,平眉鹰眼,是敖正燮五子中最精明的一个。常跟在敖正燮身边,和父亲心灵相通,善于领会父亲的意图,能很好地执行父亲指令。敖纪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敖正燮五个儿子中最冷静一个,他在军中执行军法,惩处严厉,赏罚分明,他父亲很满意他的执法,让他传达作战指令,令出必行,无人敢违抗。瑟江城战车工艺精良,但囿于马匹不多,敖正燮无法大量制造战车,他的中军有战车三百乘,由敖正燮亲自统领,敖纪非常聪明,在父亲身边,也学会怎么指挥大批战车冲击。做为敖正燮的儿子,敖纪也是个悍将,他佩一把长剑,犀利无情,让人生畏。他现在正在敖正燮车旁,向父亲汇报部队状况。
敖正燮二子敖迈和三子敖希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脾气喜好也一样,各使一根粗铁棍,号双龙棍,擦着伤人,砸着便死,尤其是两兄弟配合起来,威力更大。兄弟俩长相平常,不像其它兄弟有鲜明特色,如果不是身披铠甲,就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部队远途作战,需要大量物资粮草,敖正燮征用上万民劳工,为他们运送粮草,两兄弟奉父亲令,率三千人马,在后面督促民工运粮,保障后勤。敖正燮教出来的儿子,手段都很残忍,敖迈敖希兄弟俩,督促民工搬运,稍微懈怠,就是鞭扑相加,甚至还会被他们用双龙棍打死。一万多民工在敖迈敖希驱使下,拉着板车,形成长长的队伍,向衢城方向推进。
敖正燮坐在颠荡的车上,看眼前山岭在晃动,山路起伏,曲折不平,前面乱石卧岗,各种怪状,像坼裂的龟背,像杂乱的牛骨,野草小树乱生,藤蔓疯长。山路似蛇,崎岖狭窄,队伍蜿蜒前行,工兵不断的拓宽道路,使战车得以通行。这一段路走得艰难,天已经黑了,士兵们亮起火把,火焰腾腾燃烧,从头到尾形成一条长火龙。绕过山岭,众人全都轻松下来,岭下有一座村子,村子旁有一片田野,庄稼全都收割光,现剩下干地。进入村子,没有一户人家,所有人都跑光了,只残几十间空房子。
深夜,瑟江军在山边一座村子停下,敖正燮下车,他今晚要在这村子宿营,命部队驻扎歇息。敖正燮进入村子,来到一间民房,他走了进去,房主人早跑了,里面空空的,只剩一张桌子,两条长凳,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昏光摇曳,地面有一个黑影晃动,这黑影来自桌子边坐着的人,这人紧身黑袍外披大氅,头上罩着兜帽,坐在一条长凳上,似乎坐很长时间了。
敖正燮走近这人,在他对面的长凳坐下,开口说:“农师,等久了。”
这人兜帽围罩头,虽没完全遮住脸,但旁人却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说话的表情,他说:“还好,敖城主,我并未多等。”
“农师,你看过我部队,觉得怎么样?”敖正燮问。
“我刚才看你部队过山岭,绵绵翼翼,排得比山形还要长,缓缓湲湲,似川流不息,起龙虎之势,挟长鹰之鸷,如雷之击,雄师劲旅,令人生畏,敖城主训练得当。”农师答。
“呵呵,农师说的好,‘绵绵翼翼,排得比山形还要长,缓缓湲湲,似川流不息,起龙虎之势,挟长鹰之鸷,如雷之击,雄师劲旅,令人生畏’。哈哈……”敖正燮大笑,问:“农师,你说这样的部队能打胜仗吗?能助我成事吗?”
“敖城主要做的事能做不成吗?”农师说。
“呵呵,”敖正燮笑了笑,“农师,你说第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城主是位宽仁的人,明晓事理,平易近人,和人谈得来,很多事情他都讲得通,只是他没有敖城主的气魄,对待祖制比较保守,先人的做法他不敢改变,只要是祖制他都谨遵恪守,不愿意去改变,古公大人和先人明训他都认为绝对正确,刻在脑子里,牢记不敢忘。他不想古公大人离现在三百多年,三百年时更世替,山本静,天火扑,豺奔狼突;地原干,洪水冲,堤垮岸倾;更见那沙暴卷,冰雹落,地常移,天易变,事情会是这样,诶。”农师说完叹了一声。
“呵呵,事情会是这样——”敖正燮翘嘴浅笑,添了一句——“上场就该知道,嗯,上场就该知道,哈哈……”
听完敖正燮的笑声,农师从长凳上站起,对敖正燮说天晚了,不再打扰了,我先告辞。然后向敖正燮揖了下手,离开长凳,走出民房。敖正燮送他出门,看着他离去,外面夜色广漠,他披着黑氅,罩着兜帽,很快便被夜色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