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在濑底镇官衙住了一段时间,和韩稚寺接触渐多,对韩稚寺有了一定了解,他觉得韩稚寺沉稳干练,不张扬,做事细致,只是比较谨小慎微,欠缺胆魄,五伦不知道是他向来谨慎,还是衢城战后变成这样。韩稚寺在汶乡镇当了十几年守备,几个月前被第世英调到濑底镇当守备,汶乡镇离衢城很远,是个贫穷的小镇,濑底镇离衢城要近些,码头通达,是个富庶的大镇,他对第世英擢拔当然十分感激,对第世英的死也是心怀悲痛,有心为他报仇,不过他看到第五伦肩膀瘦弱,想到衢城围城战时,敖正燮的儿子个个强悍,如虎豹似豺狼,瑟江军异常凶悍,他开始信心不足,怀疑第五伦能不能战胜敖正燮和强悍的瑟江军。韩稚寺出生在刘屯镇,还有个母亲在刘屯镇,他这次是独身上任,把妻儿留在家乡照顾母亲,他到濑底镇不久,新纳了一个妾,他对五伦只说是夫人。韩稚寺想把濑底镇的城墙筑高,五伦和其他将校都赞成,说要筑得易守难攻,可是筑墙工程浩大,需要征用很多劳力,且不是短期能完成,敌兵又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进犯,这是个难题。濑底镇很富有,府库有钱,韩稚寺用府库的钱招募新兵,补充兵员,他很重视练兵,往衢城方向派出探子,侦查敌人动向,他这样做是想保住自己的地盘。
以前濑底镇码头官府派有管事,负责收税,衢城战后,韩稚寺留心起来,往码头派了几个盯梢,命他们盯住上岸的可疑人,监视他们行踪,看他们来濑底镇干什么,有没有不良意图。这些盯子中有个姓虞名方的濑底镇人,人很精明,一双眼睛相当犀利,能看透人的心思。这天晚上,虞方吃过晚饭,在码头走了一遍,夜色昏暗,小底河沉寂清寒,河水默默地流淌着,这时,一条船从南飞快驶来,靠在码头,虞方看这船有些特殊,一般停靠码头的多是运货商船,比较大,这船很小,只似一叶轻舟。虞方开始注意起这条船来,一直盯着船,看开船的是什么人,可是这船靠岸后一直没动,也没人从船舱出来,虞方觉得可疑,他盯了很长时间,直到冻得受不了,才回去叫其他盯子来盯。这样,几个盯子轮换盯了一整夜,也没见船舱里的人出来,船静静地靠在岸边,没见人出来,虞方和盯子们都感到奇怪,要知道现在是大冬天,河上水雾弥漫,夜晚更是寒冷砭骨,人呆在船上一整夜怎么受得了。虞方和盯子们越发感到怪异,不放心,说一起上船去查看,他们走下河边,爬上船,走进船舱,进舱后,却发现里面空空,船上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岸了,这下可把虞方和盯子们惊呆了,虞方说:“这人怎么不见了,我们可是盯了一夜,一整夜都没合眼,轮流盯着,怎么会把人盯没了?这人怎么离开船,真是太奇怪了,快!报与守备大人知道!”虞方和盯子们不敢轻心,赶紧派人回官衙,向韩稚寺汇报。
韩稚寺在官衙大堂办公,盯子进来,禀报说:“守备大人,属下遵照守备大人命令,在码头盯梢,昨晚我们看到一条小船开来,停靠码头,这条船有些特别,一般开到濑底镇码头都是运货的大船,这条船却很小,只似一叶轻舟,我们起了疑心,注意上它,一直盯着船看,没想到船上却没动静,我们几个轮换盯了一整夜,这船也没人出来,清晨,我们进舱检查,却发现舱里空空,船上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我们竟没发觉,虞方兵士长觉得这事不一般,命我回官衙,向守备大人汇报。”
韩稚寺听了,心里起了疑虑,他对盯子说:“好,我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回去继续盯着,有可疑的人尽快禀报。”
“遵命,大人。”盯子领命下去。
韩稚寺和参将刘勇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必须细察,不可大意,一定要将乘坐小船的人找出来。他命参将刘勇带兵去镇上客栈逐一彻查,务必将人找到,盘问明白。
刘勇走后,门卫进来禀报,说有一百姓前来报案。韩稚寺在汶乡镇当守备多年,形成一个癖好,喜欢断案,他一听有百姓报案,立即起了精神,命令将百姓带上堂来。
上来的百姓名叫刘田力,他昨晚在家中睡觉,醒来时觉得手上奇痛,一看手上被齐齐削去三根指头,他不知缘由,厉声叫痛,惊醒妻子,赶忙将他送去包扎,又来公堂报案。
韩稚寺看刘田力和妻子立在堂下,问:“两位村民,你们有什么冤情要诉?”
刘田力向韩稚寺揖礼,哭着说:“小民刘田力,家住北街,昨晚我和妻子在屋中睡觉,第二天醒来,手指竟被削去三根,小民真是冤枉,不知被谁伤害,特来求大人查清真相,找出凶犯,为小民申冤。”
韩稚寺看了下刘田力的手,说:“你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指被削时,你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除了身边睡着的妻子,屋子关得紧紧的,没看到其他人。”刘田力说。
“你手指什么时候被削的?”韩稚寺问。
“不知道,大人,我醒的时候才发现手指断了三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的。”刘田力说。
韩稚寺大感诧异,问:“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的,你被削的时候不痛吗?”
“是,大人,我被削的时候不痛,醒来时才觉手痛,钻心的痛。”刘田力说。
“这就奇怪了,怎么被削去三根指头竟然不觉得痛?屋子关得紧紧,那凶犯怎么进屋?”韩稚寺看了下刘田力的妻子,问:“你是刘田力妻子,你叫什么?”
“回大人,民妇是刘田力的妻子,名叫吕桂英。”刘田力的妻子说。
“吕桂英,你丈夫被削去三根手指,房屋紧闭,屋里除了你丈夫,只有你一个人,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韩稚寺问。
刘田力忙说:“大人容禀,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我妻子绝对不会伤害我。”
“是呀!大人,我家中全赖丈夫捕鱼过日子,我怎么可能伤害我丈夫。”吕桂英说。
韩稚寺想这事蹊跷,得去现场勘察,寻找蛛丝马迹。便命刘田力带路,到他家去勘察现场。刘田力家住北街,家里只有两间房子,狭窄局促,韩稚寺进入他家,看家里除了门外,只有一扇窗户,床上被褥沾了很多血。
韩稚寺问:“刘田力,昨晚你睡着的时候门有没有关着?”
“回大人,关着。”刘田力说。
“窗户有没关着?”韩稚寺问。
“关着,大人。夜里寒冷,睡时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我第二天醒来时,看门窗还关得好好的。”刘田力说。
“这就奇怪,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第二天醒来也关得好好的,那凶犯是怎么进来伤人,伤人后又怎么逃走?”韩稚寺边察看边想,里外两间都看遍,也没看到其他漏洞,心里奇怪,问:“刘田力,你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
“没有,大人,我脾气还好,和人处得来,从未与人有过不快。”刘田力说。
“吕桂英,你呢?”韩稚寺问。
“回大人,我也和家夫一样,从不和人吵架结怨,大人可以去问邻里,我们夫妻和人相处都很好,从不跟人闹矛盾。”吕桂英说。
韩稚寺又想了一下,问:“刘田力,你最近有没有到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
“没有呀,大人,我每天在河上打鱼,然后拿到市上卖些钱,就回家吃白饭,没去什么地方呀!”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去过别的地方?”
“真的没去——噢,对了,大人,昨天我打鱼时,看到前方崖壁上有个半悬的木屋,我好奇上去看,原来是间驿站,咦,大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去过别的地方?”刘田力愣愣地摸了摸脑袋。
“驿站!”韩稚寺发现新线索,说:“当然算去过的地方。刘田力,你进入驿站,有做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呀,我看了驿站没人就出来,下坡回去。”刘田力说。
“驿站在哪里?”韩稚寺问。
“在北门外一座崖壁上。”刘田力说。
“嗯,刘田力,我想去驿站看看,你前头带路。”
韩稚寺对这件案子起了兴趣,他想查下去,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