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月安如约而至，她眉宇间的疲惫与挣扎愈发明显，已经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

郑飞羽正在一柄柄擦拭随身携带的长剑，头也不抬道：“让我猜猜，你和掌门应该是没谈妥，无论如何，你都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你那掌门却无法安心将浪人谷交给你，是不是？”

白月安无言沉默，她真的不想背叛妖族，她作为白虎化形，自小被掌门收养，掌门就像是她的爷爷，虽然素来威严，但也确实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这份亲情是她无法割舍的。

但是掌门真的是那种为了妖族能够奉献一切的人，为此即便牺牲她的人生，掌门也会去做，而且在掌门的眼中，爱情是不值一提的，他自己便是一生未娶，膝下除了白月安，也曾收养过几个孩子，但都相继夭折，他对孩子的要求极高，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才行，不然就倒在成为最优秀的路上。

这样严苛的环境下，她得以成长到现在这种水准，她的本体是白虎，在灵尊境界中，除了冷无清以外，她难逢敌手，即便是郑飞羽这样的剑道天才，她也有信心能够击败。

不过即便再强又如何，她终究只是灵尊，在圣君境界的掌门手下，她翻不出浪花，现在即便想要跑都无济于事，她身上的印记是掌门的能力，只要离开浪人谷，掌门立即就能知晓她的位置，即便她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去，更何况她跑不了那么远，兴许刚离开浪人谷就会被掌门抓回去。

另一边，郑飞羽已经擦拭完了全部长剑，伸手拂过，将长剑一一收回纳戒，“我知道你很犹豫，浪人谷就像是你的家，知晓家人要遭受苦难，即便搁在我身上恐怕也难以抉择，但恕我直言，在喊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做好了选择，难道不是吗？”

白月安赫然一惊，脑海中逐渐回想起那一天。

冷无清扛着霸刀呼啸而至，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只是一合之敌，所向披靡，随后两位长老联袂出手，冷无清斩出势大力沉的一刀，刀芒将虎长老斩成两段，但虎长老只是轻轻蹙眉，两段身躯重新合到一起，跟没事人一样，生命本质的不同，让圣君境界的生存能力极强，仅凭灵尊境界的手段，很难杀死圣君，更何况圣君还具备飞行的能力。

冷无清的落败让她错愕，也让她更加倾心，原来、原来冷无清也会为了她而冲动，为了她而奋不顾身，在那种情况下，她宁可背弃自己的种族，也要反抗到底，冷无清已经将他的心意传达到了，她又怎能辜负！

郑飞羽说的没错，她其实早已经做好了觉悟，她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她确实能够出卖种族，她想要得到幸福，这有什么错吗？！

是，掌门是收养了她，照顾了她，但这不能成为掌门任意玩弄她人生的理由，她不是人偶，也不是傀儡，她有自己的权力和自由去说不，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阻止她，那么，抱歉了——

握紧拳头，白月安的心情仍然沉重，但眼神中已无迷茫，“抱歉，让你们费心了，我知道你们应该有了计划，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冷无清，我不能失去他！”

郑飞羽直视着白月安，“你的眼神比我还要冷啊，我见过几个这样的人，他们都是那种为达目的没有底线的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为了救出冷师兄，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你都能做出来？”

白月安抿着嘴唇，深吸口气，随即重重点头。

郑飞羽眯起眼，冷声问道：“包括刺杀抚育你的浪人谷掌门？”

白月安怔住了，“非要如此吗？”

“啊，不，我只是举个例子，毕竟圣君境界的生存能力那么强，刺杀恐怕也不管用。”郑飞羽分析道。

白月安呼出口气，“如果不是必要的话，那种事情我不愿意去做，我只希望能够救出冷无清后离开这里，我毕竟在这里长大的，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难割舍。”

郑飞羽深有同感的点头，“确实如此。”

“嗯？你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白月安问道。

“与其说遇到过，不如说正在经历，或许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恍然大悟，然后回到自己该去的位子上，但在锐气消磨殆尽之前，尽情挥霍青春与热血也是一种值得留下的记忆吧。”郑飞羽慨叹着。

白月安皱起眉，“这不像是你这种冷血的家伙会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具的，如果说难得吐露一下心声都要被人怀疑，那还真是可悲，果然我还是应该少说些话吧。”郑飞羽自嘲的摇了摇头，“计划你去问蔷薇，她应该在明轩的房间中。”

“欸？他们是——？”白月安欲言又止。

郑飞羽解释道：“他们在修炼，因为一个功法，她和明轩、菲菲三个人一起修炼的效率更高。”

一旁的孟朵朵插嘴道：“其实我觉得白月安的猜测应该没错，那三个人的关系，啧，我小看了这个小师弟。”

白月安现在只想弄清楚计划，径直走过去，敲了敲门，门没锁，轻轻一敲就开了，她楞了一下，好在看见房间中三个人正经的环坐在一起修炼，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她松了口气。

“咳咳，那个，蔷薇，你师兄让我来问你计划，能不能抽出空来和我说一下。”

三人结束修炼睁开眼，菲菲展露笑容，“姐姐，你去吧，这样我就能独享哥哥了。”

“呃，菲菲，注意一下。”李明轩很无奈。

“嘿，哥哥，何必掩耳盗铃，反正大家都知道的。”

蔷薇敲了敲菲菲的脑袋，“别胡闹，好好感悟能力，明天你要是出岔子，你哥哥就要被你害死了。”

“哎呦，知道啦，姐姐，你去吧，去吧。”菲菲吐了吐舌头，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明轩，别光顾着自己修炼，监督好菲菲。”蔷薇提醒完，陪着白月安一起离开房间。

带上门，白月安扯了扯嘴角，“那个，你们三个人真的是那种关系？”

蔷薇被问的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啊，抱歉，是我唐突了。”

蔷薇一脑门黑线，“说正事吧，明天的计划确实需要你和风媚的帮助，比武招亲的时候，无论咲咲还有那个狼潇寒做什么，郑师兄都会出手强行击杀赢得比武招亲的人。”

白月安皱着眉，“杀完后呢，他怎么离开？至少有两个长老和掌门三个圣君在啊。”

“放心，郑师兄以极限速度使用御剑术，圣君也追不上，然后……”

蔷薇一分一毫将计划事无巨细的告诉白月安，白月安不时提出异议，中间还根据自己对长老和掌门以及部分灵尊的能力提出修改计划。

四个长老的本体分别是狐、虎、狼、豹，能力各不相同，掌门的本体却是说不清楚，就连他的年纪也不知晓，现在浪人谷除了掌门以外最年迈的就是狐长老，不过狐长老还是一个孩提的时候，掌门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二十多年前没有发生那场关乎整个修行界的大战，想必掌门也不会突然衰老这么多，掌门的衰老，更多原因是透支了寿命吧。

但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更多人连透支的资格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