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认杨里是在那个方向吗?”
“我确认。自从离开研究所以来,我和他的感觉还没有这么近过。”
几人站在蓝色的海洋面前,神色肃穆。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见到杨里之前的最后一段旅程了。
他们在研究所中从变异怪物中一路杀出,乘坐飞行器进入圆柱所在的位置,掉进一个柔软弹性丛林世界,在那里,他们损失了一些机器人。
之后,几人进入了一个巨头树根世界,在那里,他们失去了罗伊。
再之后,几人进入了冰天雪地的图书馆世界,发现了空间回旋和古代遗迹,发现了泰拉的历史,遇到了管理者拉恩。
再后来,几人通过黑色花朵离开了那个图书馆世界,进入了晶体丛林养育场,再通过花朵离开了那里。
最后,几人经历了寒冷的冰山世界、火云岩浆世界、风沙世界、低重力宇宙空间世界以及辐射蘑菇林世界,终于来到了这里。
几人回顾着往事,各自感慨。
虽然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他们的经历仿佛是过了好几年。
终于,这条冒险之路就要走到尽头了。
虽然,更大的危险可能出现在最后。
“准备好了吗?”伍德尔看着几人。这一路来,她自动充当了这个小队的队长,不管是她个人能力还是领导能力和经验,都足以让她带着几人走得更远。
“准备好了。”齐莱这一路主要给几人指路,毕竟只有她能感知到杨里的位置。这种能力可能源于她和杨里的血缘关系,也可能源于她自身的特殊能力。
“准备好了。”这一路来,塞姆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其他人行动,少部分时间在养精蓄锐。他们遇到的敌人要么是暗自影响他们,要么是以一种诡异、突然的方式袭击他们,他们只能消极躲避,无法正面对抗,他也没有办法发挥他在作战时的优势。
“准备好了。”冯斐在整体的行动中算不上有突出表现,但也没有拖后腿。
“准备好了。”大角一直斗志昂扬,随时都准备着战斗。虽然,他觉得之前在花中为众人解决问题的过程有些莫名其妙。
……
蓝色的海洋上,五人坐在宽阔的板子上,板子后面有一个喷射装置,推动着板子前进。
几人随意地闲聊着。
“这板子可真神奇。大姐的物质分析仪都测出来这液体就是普通的水,它竟然能浮在水面上。”大角的看着周围,眼睛发光。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符合常理,我们也没办法用平常的眼光看待。”塞姆调整着姿势。
“其实不符合常理是相对的,我们不理解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科技水平远超出我们现在的水平。”伍德尔很想喝几口酒,抬起手又放下。
“这种地方让那些家伙得到是多么危险啊。”大角虽然不了解“古代遗迹”,但他的经历告诉他这里对凯瑞星人不利。
“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的话,圣殿和四邦国总会关注这里的。”冯斐的话意有所指。
“可能不等圣殿和四邦国主动关注这里,这里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伍德尔的冒险生涯很丰富,也遇到过比这里更危险的地方,但那些时候大多是发生在人类社会,没有直面另一个文明。
这一路的旅程总让她不爽快,真正的敌人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几人却被各种诡异的情况弄得疲惫不堪。
“不知道罗伊送我们这个牙齿有什么目的?”齐莱看着这个牙齿,非常疑惑。
其他人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无从猜测。
“也许就是留个纪念吧。”冯斐知道姐姐心思细腻,很多想法虽然不说,但她内心必定对罗伊的离去很悲伤。
“大姐,我们出去后,这个就给你拿着吧。罗伊之前一直说想要到你的飞船上去。”齐莱将这颗牙齿推到伍德尔身前。
伍德尔想起了刚见到罗伊时,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兴奋,以及听说她的职业后,对太空的向往,一时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死去的二哈,想起了其他的兄弟,想起了那个虚假的梦中的歌声。
“群星,是我的归宿。”
……
“看,那里好像有座雕像。”
“是一个女人拿着剑。”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的雕像?”
“拉恩不是说有敌人吗?不会说的就是人类吧?”
“这个雕像真让人遐想。”虽然隔得有点儿远,也能看出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雕像,过去游走在各种女人中间的塞姆想象力很丰富,已经想到了好几个故事。
“我们的方向不在那边。”齐莱指着另一边,那个方向和雕像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是在大山中。
“水流加快了,雕像那边不会是个瀑布吧?”
“有可能,我们来改变一下方向。”
几人抽出一个个长板,划动着水流。这些长板是从板子上“撕”下来的,当然,是伍德尔的红线“撕”下来的。
……
几人终于划到了山前,也看到水流的转折。
在他们面前是高大蜿蜒的大山,一道宽阔的水道从一个弯道流出,汇入这海洋。
“山之间还有水道,真不知道这里是人工制造的,还是天然形成的。”
“这里是逆流,这个板子很难前进啊。”
“完了,我感觉我们要被推出去。”
几人本来是信心满满地往前划,没想到这里的推力太大,这个单薄的板子太难前进了。
就在这时,伍德尔伸出几条红线黏附在前面的山崖上,同时,几条红线黏附在板子上。随着前面红线的收缩,板子快速前进,终于挺过了这道坎,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水流。
“果然,有大姐在,一切都不成问题。”大角真诚地赞美着。
“前面又要拐弯,小心。”
几人已经从海洋中进入了这宽阔的水道,转弯后,才发现这水道并不长,又要转弯。
“我觉得这里有点儿阴沉,感觉……”
“闭嘴。”
大角正要抒发自己的想法,突然被打断了,愣愣地看着塞姆。
“你没有发现你每次说了不好的事情后都会发生吗?”塞姆早就发现了这个规律,但别人一直没有阻止,他也不好意思提醒。
到这里了,他看着大角又要说一些“危险发言”,立刻主动阻止了。
“啊,是吗?”大角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的确是这样。”冯斐也点点头,她没有主动提醒,只是不想将他们遇到的危险归结为大角的发言。
齐莱和伍德尔也点头,她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
“好吧,我暂时还是不要发言了。”大角回想之前的事,愣是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不好的话。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不要说一些丧气的话比较好。
就在沉闷的气氛中,几人发现前面不再是高大的山川,而是高大的树木。
这些树木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阴森、怪异。
它们粗壮的主干从水中一直延伸到空中,再向上是繁茂的枝干。
当然,没有叶子。这些交缠在一起的枝干足以遮挡阳光。整个空间非常晦暗、安静。
如果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些树,绝对在第一眼就晕了过去。这些树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孔洞。
几人下意识没有说话,齐莱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大家往那边走。
大家静默地划动着水流,如果不是他们的动静,这里的水就像一潭死水一样。
几人在板子上缓缓进入这一片阴暗的水上丛林。
如果说之前的大海是天堂,这里就是地狱。
暗蓝的水面,灰色的树木,死寂的气氛,让几个人精神紧绷,准备随时应付突然出现的危险。
伍德尔担心的是这里突然翻船,如果那样,她只能靠丝线牵住其他人,在树木上前进。
大角觉得那些树上的洞像眼睛,正盯着他们,让他非常不安。他本来想说出这个发现,但想到其他人说的话,只好闭嘴。他握紧了手上的枪,准备等洞里面有东西出来时,立刻射击。
塞姆很慌,他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看到那些树,他没有晕过去,但也很难受。
突然,他发现一棵树动了。他连忙拍打旁边的冯斐,指向那个方向,冯斐看过去,摇摇头,示意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塞姆再仔细看,那棵树又没动了。但经过这一茬,他不敢再看树,只盯着板子。
冯斐本来觉得前面似乎起雾了,被塞姆打断,再回过头,发现雾气又消散了。她抬头看天,空中很安静,一点儿阳光也没有。看着,看着,她发现那些枝干中间似乎有东西在闪烁着。
齐莱一进入这个水上丛林就感觉毛骨悚然,周围似乎有数不尽的阴寒,她时而能听到来自远处的叹息,但看其他人面色如常,也不好说出来。
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里的环境只不过是阴暗了些,她却产生了许多害怕的感觉。
……
塞姆正在盯着板子,突然发现不对劲儿,板子正在下降,似乎要沉下去。
他赶快跳起来,大喊道:“板子在下降。”
伍德尔最先反应过来,这和她预测的一模一样,她正要把其他人绑起来,准备跳到树上时,突然停住了。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办?”其他人也发现板子在下沉,偏偏这个时候,伍德尔没有任何反应,坐在板子上,闭着眼睛,似乎要任由板子下降。
“大姐这意思是这里没有危险?”大角摸不着头脑,想相信伍德尔,但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没办法完全相信伍德尔。
毕竟板子是实实在在地在下降,他们都挤在一边,另一边已经浸没到暗蓝的水中了。
就在几人焦急时,这板子竟然又神奇地浮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几人对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伍德尔睁开了眼睛,她刚才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看着众人:“这里会让我们想一些可怕的事,你们不要想,如果想了,很可能会实现。”
她话音刚落,丛林中就传来了痛苦的哀嚎,这哀嚎来自四面八方,仿佛真得来自地狱的哀嚎。
伍德尔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这里很可能已经在实现每个人的可怕想法了。”
“你只管指出正确的道路,不要想其他的。”对齐莱说完这句话,伍德尔继续闭上了眼睛。
一层红色的光晕出现,包裹着整个板子。
齐莱已经知道她之前的想法实现了,这个时候只能控制着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
她也闭上眼睛,只去感知杨里的位置。然而,她还是感觉到一些无形的东西围绕在她周围,似乎在触碰她。
大角听了伍德尔的话,知道他之前是在瞎想。
即使现在那些树上的确有眼睛出现,他也不害怕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很快会消失。
他没有回避这个水上丛林,反而把它想象成一个阳光明媚、温暖柔和的地方。
沉浸在美好想法中的大角没有注意到那些眼睛没有很快消失。
塞姆听了伍德尔的话,赶快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圣殿典籍。
虽然他没有虔诚的信仰,但作为大贵族家的仆人,圣殿典籍他自然熟悉。
他自认为没有能力阻止已经发生的事,也没有能力不去想可怕的事,但默念圣殿典籍还是非常有用的,可以让他不产生任何想法。他的求生本能一直不错。
冯斐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回避这里的异常,她此时心中已经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抱着坚定的信念战胜这里的考验。
痛苦的哀嚎依然在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水面上的雾越来越浓了。
冯斐也注意到那些树洞像是眼睛一样瞪着她,她没有害怕,瞪了回去。
雾越来越浓,嘶吼的声音逐渐消失,所有的树隐没在浓雾中。
“我找不到杨里的方向了。”齐莱突然开口,她仍然没有睁眼。
冯斐看了看同样闭着眼睛的塞姆和伍德尔,还有悠闲地看着各处的大角,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只是将恐惧化为实质。
至少目前看来,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