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华安静的坐在琦兰殿内室里,绣着一只薄纱肚兜,天越来越热了,孩子们睡觉的时候总是蹬被子,穿上薄纱的肚兜,防止小肚子着凉。
皇上已经四天没来琦兰殿了,以前皇上再忙,晚上也要来看看孩子们,这次连着四天没来,也没召见她们母子,宫里开始有了风传,说是陆娘娘的弟弟,陆小王爷当街强抢女伎,打伤了本届的举子,还把女伎关起来如何如何,被大臣们参奏弹劾,只怕这次陆小王爷会被治罪下狱了!
陆双华对这些谣言不置一词,只吩咐自己宫里的人少出门,不要与人口角争论,安心当差!她受宠多年,没人比她更了解皇上,所以她不急不躁,静静等待皇上的处置,这宫里的女人争的是皇上的宠,而她,要的是皇上的心!
夜幕降临,琦兰殿各处点起烛火,陆双华命人摆膳,亲自为两个孩子布菜,玉慈公主7岁半了,吃起饭来姿势优美,已经有大姑娘样了,三岁多的世昀却还是淘气,不喜欢吃蔬菜,只挑肉吃,陆双华就盯着他,不吃不行,母子俩天天一到吃饭就较劲…
世昀正把一块菜心艰难的咽下去,宫人来传“皇上驾到!”
陆双华忙带孩子们出殿迎驾,皇上一身便服走进院子里,见一院温暖的灯光里,陆双华带着两个孩子端正地跪着,仔细看看她的侧脸,既没有焦虑之色,也没有胆怯之意,不由点点头,亲手扶起她和孩子们“平身吧!”一转身握住了陆双华的一只手,陆双华习惯的与他五指相扣,两人带着孩子们进殿去
皇上笑问“你们在做什么?”
陆双华从容回答“在用晚膳,世昀还是不喜欢吃蔬菜!”
“哦?那是随我了!我小时候也不爱吃蔬菜!”
世昀仰头“父皇,真的吗?母妃说不吃蔬菜长不高,可是父皇好高啊!”
皇上弯腰刮了一下他鼻子“可是后来父皇天天吃蔬菜啊,所以才长高了!”
世昀摸摸鼻子,皱了皱小脸
皇上笑道“朕还没用晚膳,陪你们用点吧!”
陆双华温柔一笑“是!”
宫人撤去刚吃剩的残席,重新摆了膳食,几人用膳,由于皇上在,世昀只好给什么吃什么,认真吃饭
用过晚膳,孩子们告退,宫人尽数退出,皇上拉着陆双华坐在榻上,看着平静如昔的陆双华道“双华,你不想问朕点什么吗?”
陆双华低头道:“想,但是我不想影响皇上的决策!”
皇上摇摇头,“阿遥这次太冲动了,在大街上动手打伤了张尚书的二公子,可能人家脸上会留疤了!”
陆双华道“是阿遥做事不周,任凭皇上处置!”陆双华深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愚妇般的狡辩胡闹,只会让皇上反感,更何况朝堂上已有大臣施压,与其让皇上两面为难,不如坦然认错,也许得到宽恕的机会多一些!
果然皇上笑道:“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帮他说两句,好让我出师有名,能给他减轻些罪责!”
“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阿遥野惯了,也该有个教训!”
皇上点点头“你放心,他吃不了亏!我让人查了,他是花银子包的女伎,就是前些天跳湖的那个,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张家老二煽动京城举子闹事,阿遥气急了才动的手!他没打伤举子们,只是抽了张二一鞭子,哼哼”皇上冷笑道:“一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敢煽动京城举子当街抢女伎,真是视律法如无物了!”
陆双华抬眼望着皇上,仿佛在盼望“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笑笑,握住了她的手“这四天朕没来,一是因为朝堂上弹劾阿遥不断,得让他们冷静下来,二来朕也好有时间派人调查清楚,现在事情明了,朕自然能正大光明的来看你们了”皇上停了一下,看了看陆双华,陆双华配合的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与其在风头浪尖上和大臣们对峙,不如调查明白,按律处治,以彰显天子的公正!”
皇上欣喜的搂住她的腰“双华,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善解人意!你放心,朕不会让阿遥吃亏的!…双华,夜深了,咱们安置了吧…”
翌日早朝,皇上命大理寺卿周民瀚在朝堂上公开审理陆遥伤人一案,陆遥和张二公子被传唤至金銮殿,双方各执一词,周民瀚又传唤了戏风楼刘妈妈,证明庄大家是陆遥按正常手续交银子后接走的,并出示了两万两银票和双方签名的凭据;随后又传唤了几名举子,证明他们一干人等是从张二公子处得到消息,并受其怂恿才会聚在一起去堵截庄大家;又有庄大家丫头红豆证明,陆遥的下人小江接走庄大家后被众人围堵后,庄大家并不情愿回戏风楼等等,各方面证词最后都变成了对张二公子不利!他不但被陆遥打破了相,还面临聚众闹事的惩处!
张尚书一看情势直下,忙向皇上哀求“小子无知,求皇上开恩!”那些弹劾陆遥的大臣们现在却不敢发一言!
皇上看审的差不多了,肃然道:“事情始末已在殿上呈清,还有哪位爱卿有疑问?”大臣们皆不语!
皇上继续道:“既然都没有疑问了,周爱卿宣判吧!”
“是”周民瀚面对众人道
“陆遥与戏风楼所出示凭据,银票,皆为有效证物,判双方可继续履行合约!
各位举子虽是受人怂恿,但皆是成年人,应知法懂礼,却在大街上为一女伎聚众闹事,有辱斯文,有损我朝文人形象,判凡参与此事者不得参加今年秋闱考试,即刻返乡,不得滞留!
张希乔(张二公子)怂恿他人,聚众闹事,窥探他人家事,意欲挟持女伎,本该革去功名,下狱一年,念其父对朝堂有功,又是初犯,且已被陆遥毁容,判回家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参与任何交游聚会!”
周民瀚字字清晰,听得众人心惊肉跳,尤其那帮举子不能参加秋闱了,都恨恨地看着张二公子!
张二公子捂着脸上未愈的伤疤,心中不甘地喊道:“那陆遥呢?!他把我打成这样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如果有人抢了你老婆,你打了那个人,衙门不但不惩罚凶手,还判你的刑,你会怎么想?”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众人一看是沈阁老!
张尚书一惊,按了住儿子的手忙道:“沈阁老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对小儿严加教导!”
皇上开口道:“既是这样,周爱卿就判陆遥给张希乔些医药费吧!”
“是”周民瀚略一思忖“判陆遥付给张希乔医药费文银五十两!”
“五十两…”大臣们心想,这点钱够做什么的,打发要饭的么?这等于在皇上面前又抽了张二傻子一鞭子!
陆遥乖乖掏出五十两交给了脸色铁青的张尚书,无视张二傻子杀人的目光!
突然又一人高声道:“皇上,臣有疑问!”
皇上皱眉看去,是那个弹劾陆遥的诗,说他要造反的御史大夫孟鑫!“孟爱卿请讲!”
孟鑫出列:“皇上,虽然此事错不在陆遥,但其作为名门之后,包养女伎,沉迷美色,实是行为不端,请皇上下旨严管!”
“严管?”皇上不悦道:“如何严管?他父母俱丧,难道让他住到宫里朕亲自管吗?!”
孟鑫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能,臣建议由宗人府代管,让陆遥住进宗人府,闭门思过!”
宗人府姚柯只觉祸从天降,谁敢管皇上的小舅子?!而且还是个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的野小子!“孟大人,宗人府管的是皇氏子弟和宫中内务事宜,陆遥非我等职责范围!”
孟鑫道:“陆遥乃是陆妃娘娘的胞弟,今年已经19岁,尚未婚配就包养女伎,宗人府理应代皇上管束他的行为,也免得给皇上抹黑!”
陆遥咕哝一句:“我也不想包啊,可是谁家敢把闺女嫁给我啊?!”
韩相道:“不错,陆娘娘托我内人遍问京城,无一大户人家愿嫁女儿给他,他虽要娶个女伎于礼不合,但总不能让陆家绝户吧!”
孟鑫道:“如此说来,他大可以娶个小户人家,或农户的女儿,只要身世清白,能生孩子不就行了?!”
沈阁老一抖袖子:“胡闹!这女伎虽出自青楼,至少是他情投意合之人,你让他一个会写诗,能带兵打仗的娶个种地养鸡的,能说到一起吗?”
孟鑫坚持“既然是为延绵子嗣,将就一下有何不可,至少是良家女子!”
陆遥无语的看着几位大人争论自己的婚事,心想“有必要把我娶不上老婆的事在金銮殿上这么反复说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皇上清了清嗓子,众人闻声停止争论“孟爱卿到底何意呢?”
孟鑫道:“皇上,陆老王爷虽有错处,但陆遥毕竟是名门之后,文武双全,征战杀场又勇猛,不可被女伎污了血脉!请皇上下旨,将女伎送回,将陆遥送宗人府看管,闭门思过!”
皇上扶着龙椅眯眼道:“嗯,孟大人言之有理!陆遥的确行为荒唐了点,都是未娶妻之故,这…我记得孟大人有一爱女,年纪与陆遥相当,既然孟大人这么爱惜陆遥,不如把女儿嫁给他,以保陆家血脉清白,如何?”
孟鑫和陆遥如遭电击,双双愣住了!
如果说京城大户人家中陆遥是唯一娶不上老婆的,那么孟鑫的女儿就是唯一嫁不出去的!因为孟大人的女儿孟三小姐是个傻子…
陆遥下意识的看了眼孟鑫“他要是成了我老丈人,我下半辈子就全是劫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