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从宫里出来已是未时三刻,今年秋老虎厉害,热得人发蒙,走了一身汗,想着赶紧回家好好沐浴一番。
小丁扶陆遥上车,快赶出去两条街,换个伙计赶车,自己进了车里:“小王爷!”
陆遥正昏昏欲睡“什么”
“庄大家不见了!”
陆遥猛的一醒“怎么回事?”
“庄大家巳时约了冯公子在西风楼,巳时末冯公子离开,午初庄大家离开,午时三刻小江赶着车回府,说他半路遇到偷袭,被人打昏,醒来时庄大家已不见,两个侍女也被打昏,醒来时问她们,只说几个蒙面人进车里打昏了她们,后来的事一概不知!”也就是说人走失了快两个时辰!
“府里派人找了吗?”
“老江派了人出去找,还让人去了戏风楼和冯府,都说没见到庄大家!冯公子也派了人去找,他现在咱们府里!”
“回府,快点!”陆遥心急如焚!
马车狂奔,赶回府中,老江回禀“还未有消息…”
小江脑袋上缠着绷带,后脑一片血红“庄大家出了西风楼,说要回戏风楼,找刘妈妈商量花魁大赛的事,让伙计们都回去,只让我一个赶车,走到一个街角拐弯时,有人用麻袋套了我脑袋就打,醒来时我和红豆,小婵都在车里,庄大家不见了!”
陆遥皱眉道:“你醒来时车停在何处?”
“在城西,离戏风楼还两条街!”
“老江!派人拿我名帖去找五城兵马司肖指挥使,搜查出城的车辆!再去东城码头找郭参军,请他严查今天出岗船只!就说府里丢了个大丫头!小江先回屋休息,叫个大夫来看看!”
“是”大家分头办事
陆遥疾步走至书房竹林内,打一响指,黑影又现“小王爷!”
“说!”
“还未有消息!”
陆遥怒目而视!
黑影忙道:“小王爷息怒,现下虽未有消息,但有件事可疑”
“快说”
“昨夜八月十五晚上,云萝院有人弹奏琵琶,我派人去查,见几个姑娘聚在一起饮酒皆醉,唯有一名叫何苓的在弹奏琵琶,我觉得有疑,命人看着,酉时张婆子开院门,外院人送菜时,何苓出来翻看了几下菜蔬,问有没有豆芽,一个伙计答道没有,张婆子呵斥何苓回房,何苓才进去了!”云萝院的饮食自行安排,大厨房不管,所以每日有专人送菜蛋,柴米,茶叶等必需品
陆遥点头,“那个和她答话的伙计是哪个?”
“采买处的鲁二”
“把人都散出去,继续查找!有事及时来报!”
“是”黑影离去
陆遥回到书房,见秀城坐在书房内低头发呆,“秀城!”
秀城闻声猛抬头“如何?”
陆遥摇摇头
秀城叹气道:“我托人找了大理司,周大人把三班衙役都派了出去…”
陆遥拍拍他肩膀“莫急,我先料理后院的事!”
“后院?”秀城不解
“小丁,把张婆子叫来,再把采买的卫管事喊来,注意别惊动其他人!”
不消一刻,二人传唤到
陆遥先问卫管事:“你手下可有个伙计叫鲁二的?”
卫管事答“有”
“何时入府?什么来历?多大年纪?可曾娶妻?”
“三年前来的,原是一家菜行的伙计,常来送菜,后来老板亡故,老板娘便关了店铺,他问咱府上可用人,那时府上的确缺人,又与他熟悉便收了进来!今年三十岁,尚未娶亲!”
“此人做事如何?可有喜好?”
“做事勤勉,话少,也没看出什么喜好,偶尔抽点好烟叶!”
“今天他有什么不同?”
“他今天腹泻,多跑了几次茅厕!”
陆遥点头“你先带人把他拿住,搜他房里!”
“是”卫管事退下
陆遥又问张婆子:“云萝院里可有个叫何苓的?”
张婆子答道:“是有一个”
“她平日何时起床?”
“酉时左右吧,偶尔会晚起些,最迟不过戌时!”
“她可有早上看运进菜蔬的习惯?”
“偶尔会,院子里的姑娘们关的久了,见不到外人,早上送菜的伙计们来了,有的便搭讪几句,我都马上让回屋去!何苓有时也如此!”
“你可认识鲁二?”
“认识,这几年都是他和几个伙计们送菜,人老实又勤快,姑娘们也爱和他搭讪!”
陆遥点点头“你先回去,莫要惊动院子里的人!”
张婆子退下,卫管事把鲁二捆了来,又呈上几件东西“小王爷,在他屋内搜出来这些”一个荷包,两双缎面新鞋,几个打着络子的玉石吊坠,都不是单身男人应有之物!
陆遥看了眼东西,接过荷包,上面绣着鸳鸯荷叶,十分精致,用手捏了捏,掏出随身的一把小银刀,挑开荷包的缝线,鲁二被堵了嘴,瞪大了眼睛呜呜地叫不出来!陆遥双手一扯,里面掉出一张纸来,打开一看,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陆遥把刀放好,示意拿去鲁二口中的破布
“说吧!银票哪来的?”
鲁二眼光闪躲:“我,我存的!”
陆遥又指指其他东西,“这些呢?”
“我买的!”
“哦?卫管事,他月例多少?”
卫管事道:“每月两钱银子!”
陆遥道“你入府三年,便存了这么多家当?”
鲁二不语
陆遥道“你可识得云萝院一个叫何苓的?”
鲁二一颤“认识,送菜时说过话,不熟!”
“不熟你敢给她往外递消息?!”
陆遥一声喝斥,吓得鲁二腿软,嘴上却还硬道:“小人冤枉!从不曾递过什么消息!”
“哦?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堵上他的嘴,带去云萝院!”
众人随陆遥进了云萝院,张婆子叫出何苓,陆遥往院中坐定,一指鲁二“何苓,你可认识此人?”
何苓身材娇小,容貌娇艳,怯怯道:“认识,送菜的鲁二”
“你可与他勾结,和府外的人暗通消息,劫走了庄姨娘?!”
此言一出,鲁二大惊!
何苓也仿佛吓了一跳:“小王爷何出此言?奴家听不懂!”
陆遥点点头,不再和她废话“来人,打!”
几个仆人把何苓按倒在地举棍便打!何苓顿时疼的大叫起来!
鲁二在一旁急得呜呜挣扎,陆遥示意拔出他口中破布,鲁二大喊“苓儿,你就说了吧!小王爷,我们不曾和人劫过庄姨娘,我们只想离开王府!”
何苓不理他,只咬牙捱着疼,嘴角咬出了血!
鲁二一看,扑通给路遥跪下“小王爷,我说,我说,三年来我日日送菜,见过几次苓儿,她偷偷送我东西,还说有机会就逃出府去,和我做夫妻!前几天有个人找到我说是苓儿的哥哥,给了我一百两,写了字条让我带给何苓,我回来就告诉了她,她也写了字条让我带给她哥哥!”
陆遥问:“字条上写的什么?”
“我不认识字!他哥哥见了字条说让我今天早上告诉她,伺机出府,他在府西侧门附近接应,还答应事成之后,把苓儿嫁给我!我今天就装作腹泻,准备随他们走!”
陆遥嗤笑“那怎么你们现在还没走?”
鲁二张口结舌“许是苓儿还没找到机会,想等晚上走…”
“我来告诉你吧!她根本就没想走!那个人不是她哥哥!她的字条上写的也不是让那个人帮她出府,而是让那个人伺机绑走了庄姨娘!”
鲁二惊得目瞪口呆“不,不可能,苓儿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陆遥示意停止打何苓,何苓缓过气来“呵呵”一笑,“不愧是小王爷!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咳了口血,尽力爬了起来,看着鲁二“是你自己傻!我如花的年纪怎么会看上你这老男人,可笑!”她咯咯笑起来,又咳出血来!自知今日活不成了,索性豁了出去“小王爷,我十五岁入府,被你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院子里三年!三年啊!现在你告诉我们,要放我们走,还要送银两,给身契!哈哈,真是好人啊!可是你告诉我,我们能去哪里?回家乡没有亲人,回主家只怕又会被送来送去!不回去,在何处落脚?又如何生存?这世上对女子本就诸般挑剔,更何况一个个无依无靠的美貌女子!我们若不走,至多老死在这里!走了,若得上天垂怜,嫁得良人,还可得善终!若不幸落入贼人之手,岂不是你做下的孽债?!你只知道赶走了我们,你自己落得干净,却把我们的性命视如草芥!可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叛臣之子,比我们能干净多少?!”陆遥猛然站起就要打何苓,却被秀城一把拉住“留她性命!”
何苓见他发怒,得意一笑,继续道:“你的那个庄姨娘原是青楼女子,本该知道我们的难处,却帮着你步步紧逼,处处刁难,如今她真被劫走了,真是苍天助我!报应啊!”
鲁二急道:“苓儿,我愿意疼你,愿意对你好啊!”
“你?”何苓轻蔑的看他一眼,“一个最下等的仆人?你怎么配得上我?自小时,老鸨用鞭子抽我,逼我学习琴棋书画,日日如在地狱!苦熬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配你这样一个粗鄙之人?你太天真了!哈哈哈…”何苓泣血狂笑!鲁二心酸难忍,低下头去。
陆遥没耐心听她狂语“自称你哥哥的那个人叫什么?他在哪?庄姨娘在哪?”
“他劫的人,我怎么知道去哪?至于庄姨娘,呵呵,劫走这么久了,早就抽筋扒皮了吧!哈哈…你不是宠她吗?让她赶我们走吗?现在你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哈哈哈…”陆遥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何苓登时被踹飞,重重落在地上,折了几根肋骨,一口一口往外呕血!陆遥俯身抓着她衣襟把她拉起“说!人在哪?我饶你不死!”何苓喋喋笑着看他!
鲁二突然抬头道“她哥哥,不,那个人自称叫何正,平常在菜市东头的老福茶楼与我会面,赶着辆蓝布罩的马车,我曾偷偷跟着他,见过他把车赶进了一家叫云来客栈的后院!”
陆遥扔下何苓,和秀城疾步向外冲去“来人,备马!小丁带路,云来客栈!”“是!”
何苓躺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陆遥,你见不到她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