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茂为人世故,八面玲珑,自己家底又丰厚,陆遥想着这人就算扔到穷乡僻壤,只要不贪墨,考绩年年优异应该是没问题的,做个四年就能升迁,韩相要的不就是这么个稳当的人?可是万没想到这徐东茂到了麻江县转了性了!今年西南雨多,麻江又素有水上之乡的美称,光县内河流就有200多条!洪水,泥湿流吞没了无数田庄房屋,到处有流民失所!徐东茂打开库房一看,前任县令留下账册上的东西只有三成不到!一怒之下把县衙的人查了个通透!结果没一个干净的!他也不客气,该罚的罚,该关的关,又自己掏腰包花了几万两买粮买药,建屋筑坝,让灾民不至于流离失所,只等朝廷的赈灾银子到了,就大兴土木,助百姓重建家园!
谁知道这一等两个月没动静,徐东茂派人去问了几次都说让等等,一气之下亲自找上了门!贵州知府以为他就是一个花钱买官的土财主,哪懂得地方上的事,一番官话和他打太极,徐东茂也不客气,把个朝廷拨发赈灾款的流程说了个清清楚楚!质疑之下,贵州知府脸上挂不住,嘲讽他“素闻徐大人有钱,先帮朝廷垫上!将来我必为徐大人邀功!”
徐东茂也不示弱“素闻贵州物产丰富,下官县内已被大水冲了个干净,不如让我县内灾民到贵府暂时安身?”
“你敢挑动灾民闹事?”
“不敢!只是向青天大老爷要碗粥喝!”
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陆遥笑笑“他想做个清官就由他做去!”
九月初四,阴,天光不明
一队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从避暑山庄外的辛家村出发,一路向北,队伍前面几名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十几个伙计,队伍正中一顶红轿子旁边跟着几个镖师样的人,再后面十几辆大车轧得路上车印清晰可见!队伍浩浩荡荡,约有五十人之多!一名管家样的人从一辆车上挑帘喊“马师傅!快下雨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队首一人答道,“前面有座村子,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队伍转过一座小山头,道路崎岖起来,两边杂草高长,天上稀稀拉拉掉下雨来!
忽听一声呼哨,草从中蹦出几十人,其中一个大喊一声“抢亲!”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
马师傅大喊“什么人?哪条道上的?报个名上来!”
“抢亲还报名?等生了娃娃再拜见老丈人!”
冯师傅一皱眉,心想“芙蓉楼主怎么用这种不入流的人办事?”
不再废话,双方打成一片,那人说话虽然不着边际,手上功夫却不弱,冯师傅也不急,和他缠斗起来,对方似乎也不急着抢人抢车!直打了近一个时辰,下起大雨来,天光灰暗不明,对方却一呼哨“不抢了!你家人太厉害,老子换一家!”
冯师傅站在大雨中听了个目瞪口呆,看着那帮人上窜下跳消失在草丛中…
太行山深处,一队商队已在此驻扎三天四夜,每天都有几辆拉粪车,拉水车,垃圾杂物车到此汇合,把车中隐藏的物品小心卸下再离开,大大小小竟有一百件之多!商队的人用事先准备好的干草,木箱一一封装,分装在几辆大车上,六天后货齐出发!一路只走山路,在老林中穿行!
走了三天后转向西,出林后日夜兼程,遇栈不留,只补充水和粮食,换马,两班人轮流赶车,眼看快到陕西地界,寻了一处树林整顿,正要清点人数车辆,林中四周突然亮起火把!他们竟早被团团围住!双方不语,亮兵刃便厮杀起来,直打到半夜,围攻之人扔出无数渔网把商队的人全部困住,抢走了所有车辆!
陆遥接到消息时并不惊讶,这只是一点甜头,芙蓉楼主想得到的,从未失过手,既然如此便分他一点,只要不全拿走即可,回头对黑影道“送亲队伍呢?”
“已回程”
“这些人不必再用!”
“是”
“第二路,你亲自去!”
“是!”
阿川最近很忙,自被任命后,去禁军报道,和上司同僚熟悉,请客,轮职排班,等等,还要应付各方提亲的!
是的,当年文探花冯秀城家被提亲的人踢破了门槛,今年陆探花家连门框都快被人扶散了!老乡,邻居,王公,世家,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拨一拨来,闹的表叔的伙计见人来都得先问一句“您是来谈生意,还是来作媒的?谈生意往里请,作媒请去陆府找小王爷,我家老爷把少爷的婚事托付给小王爷了!”
表叔对此事的态度很明确,儿子的功名自己争来的,那婚事也就自己做主!老爷子太极打的好,打消了不少人的念头,毕竟没人有胆敢和京城第一魔头蘑菇的…
阿川则安心住在陆府,陆遥给他配了两个小厮,小方和小李,服侍他日常起居,每有禁军中不懂的事也好请教陆遥。
小五则忙起来了,花魁大赛在即,他本想回戏风楼排练,可是经过绑架一事,陆遥看得紧,无陆遥同意或陪伴都不许出府!只好把晓辰院收拾出来,让乐师和伴舞的几个姑娘住了进去,每天在院子里排练,小猫乐得每天往他那跑,看他们唱唱跳跳,自己也快乐的象只小鸟!
这天戏风楼的刘妈妈求见,小五招待她坐下“妈妈来可是问排练的事?已经差不多了!”
“是”刘妈妈笑道“庄大家已经三年夺魁了,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前两天我得了个消息,富贵楼花重金从江南买来一名女子!”
“哦?”小五马上来了精神!
“妈妈快说说,那女子什么来路,什么样的人品?”
“接来才一个月,还未见客,只打听到是江南的一名瘦马,因主家出了点事才便宜出手,品貌据说极好,才艺还未有耳闻!”
“江南?瘦马?”小五歪头想想“一个月未见客,显然是想一鸣惊人喽!呵呵,倒也无妨,反正我也快嫁人了,激流涌退,让让新人也好!”
刘妈妈笑了“不愧是大家,不纠结名利,只是主家带了话,既然庄大家今年是谢幕之演,何不再夺一次?主家已把一应物事准备妥当,至于那富贵楼,并不在主家眼中!”
“他就这么信我?万一那个江南瘦马才艺双绝呢?”
刘妈妈摇摇头“不是我夸口,我在这行中也做了几十年了,有才有貌的女子见过的没一千也有八百,能与庄大家相比的十年未必有一!”
小五笑笑“妈妈谬赞了,既然主人吩咐了,我全力以赴便是了!”
刘妈妈点点头,招手让下人抬来一口大箱子,“这是主家在苏州为庄大家特制的衣服,和一些饰品,希望您比赛时能穿戴上,您先过过目!”
小五依言打开了箱子,一看里面的东西,不禁瞪大了眼睛!
晚上陆遥回来,小五找他说了说富贵楼的事,陆遥无可不可“你想夺魁,咱们夺便是了,她就算才艺双绝,最后也要看有没有客人砸银子!”夺魁比的是才艺,但还有个关键环节,即最后入围的两名人选,谁的恩客出赏银多,谁是魁首!小五每年的魁首基本都是陆遥,秀城和张二公子等老客动辙十几万两砸出来的,当然,不砸,也没什么对手!
小五想了想“我想今年就不让秀城出钱了,他马上娶媳妇了,再给女伎砸银子,他那个御史老丈人还不得参他一本啊!你把给我赎身的十万两拿去出了,再加上以前的一些老客人,也就差不多了”
陆遥一瞪眼“给你赎身的银子那是你的!我怎么能拿回来?!你看不起你爷们咋的?”
小五嘴角一抽“什么我爷们?你还真当咱俩两口子啦!我不就是想着省点银子吗?你用我这十万两砸进去,回到我手里一文不少,凭啥你再拿银子砸?”
“不用省!没秀城帮衬,老子一个人砸!砸你一百万老子也砸的起!就当给你置办嫁妆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小五无奈了“咱俩这是权宜之计,难道还真嫁娶不成吗?万一哪天你有想娶的人呢?”
“那就当二房!”
小五气的捶他一下“那万一我有了喜欢的人呢?”
陆遥一愣,随即眯眼“我说过,你别招惹阿川!”
小五气的又捶他“我就只能找男人吗?就不能喜欢个女的啊!”
陆遥呼一下站起来,叉着腰指着他吼“你他妈离小猫远点!”
小五气不过,站起来两手一起捶“我哪句话说小猫啦?你脑子里是不是养鱼啦!我!嗯?”
突然小五灵光一闪,阴恻恻的坏笑“对啊,小猫!哎呀呀!你看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