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最近也有一位元老离开了,去的是大明。这让詹姆十分意外。
临高和澳洲不一样。澳洲是偶然因素造成的穿越,现在还没有查明原因,元老们只是恰好乘坐了同一艘船,底细互相不是很清楚。这种情况出现叛逃后金的状况,并不是很奇怪。
临高是文总得了一件穿越神器,事先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吸纳的都是有共同志向的穿越众,这样一般说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分歧。
然而事情偏偏出了,而且和澳洲不一样,事先是有兆头的。
这位叫狼骑兵的元老穿越后才暴露出自己的本来意图,这是一位坚定的明粉。经常在元老中宣传,说大明得国最正,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穿越者们应该改造大明,而不是取而代之。
但是临高既然已经打出了大宋的旗帜,元老们又多数有当开国元勋的想法,狼骑兵的宣传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
这位平时也只是在临高的内部论坛上嘴炮,没做出什么实际行动,还是每天按组织的安排做自己的事情,大家也没太当回事。只是领导层留意了一下,没把他派到芳草地学校去讲课,免得把观点带到土著中去,引起下面的思想混乱。
谁知临高开始经略两广后,狼骑兵声称对穿越集团彻底失望,要独走去支援大明,竟然在有一天,留了一封信,真的出走了。
狼骑兵在信中说,和元老们同事一场,不会在战场上见面的。他也知道大明无法和临高为敌,但是无法坐视心爱的大明灭亡。要去为大明探索一条生存之路,就算不成功,也要尽自己的心力。
狼骑兵的出走在元老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留在临高的元老开会讨论了一下对策,这个时候,元老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激进的安全部门认为应该对叛徒进行追杀,清除革命事业的隐患。
不过由于狼骑兵平时只要不谈到明国,还是很靠谱和善的一个人,即使是左派的群众,也认为大家同事一场,只是政见不同而已,抓回来监视居住,或者流放到某个海岛就好,甚至穿越股份都应该保留,保他一个子孙后代无忧。
保守一点儿的群众则认为大家好聚好散,既然狼骑兵表达了不和临高为敌的想法,只是想为大明找个其他的出路,对大家的事业也没什么危害,不如由他去。
群众的意见不统一,听领导的就好了。然而在这件事上,领导也发生了分歧。
督公是支持安全部门或左派群众的想法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对分裂主义的纵容会产生思想上的混乱,会开一个非常不好的头儿,至于对个人如何处置倒是次要的。
可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去广州上任的文总,表达了对保守势力的支持。文总是穿越的组织者,有着很高的威望。
文总认为穿越者们是靠自愿组织在一起的,并不是一个有鲜明政治目的的团体。大家最初的愿望,不过是很淳朴的能在异界获得成功,三妻四妾,公侯万代。
至于像督公那样有纯粹的社会改造的理想的,并不是主流。如果用过于严苛的手段统治这个团体,会极大地挫伤大部分穿越众的感情,反而会造成团体的分裂。
为了集体的团结,应该采用尽量怀柔的手段,在不影响团体根本利益的条件下,尊重元老们的个人选择,
大家都知道大明已经烂透了,靠狼骑兵的个人力量基本是没有可能挽救的。估计狼骑兵的目标也就是改变一些正直的“名臣”和他心目中的“明君”的个人命运,比如砍掉景山上的歪脖树之类。
这样的改变对大势无关紧要,文总最后的话一锤定音,“咱们怎么最终解决明廷还没有确定,要是最后能够和平解决,天启或者崇祯也可以给他留一个未来协商会议的位置嘛,咱们的胸怀不能还比不上先辈。”
这个观点就是左派的群众也都是认可的,最终对狼骑兵的处置办法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督公孤掌难鸣,心中很是郁闷,如今见到了友好势力的代表詹姆,不免念叨几句。
詹姆你别看万事不管,逍遥自在,脑子是够用的,跟大哥处久了,大哥的观点接受了不少,当下劝慰了督公两句。
“我大哥说过,即使他现在主政华夏,也不会马上走后世证明了的正确路线。好像说是什么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要符合生产力的发展水平,这个我不大懂。
大哥说现阶段的主要目标是利用穿越优势,推动生产力跨越式发展。至于路线问题,只要身边聚集一些真正有理想的同志,把正确的观念传播下去,到了适当的时机,再推动变革,瓜熟蒂落,要容易和自然得多。
如果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强行用暴力改变社会,会留下许多激烈的矛盾和隐患,即使强大一时,一旦有力者过世,很容易被外部反动势力翻盘,钻了空子,还不如适当妥协,稳步前进,才是社会变革和发展的正道。”
詹姆的劝慰句句击中了督公的心坎,回头看了看小胡子的画像,若有所思。当下一拍发亮的脑门儿,一时疑惑和郁闷尽去,上前热烈地用双手握住詹姆的手摇动。
“多谢你的开解啊,没想到遥远的欧洲还有这样头脑清醒的同志,真是天佑我马教。人间正道是沧桑,殷鉴不远,曲折发展的道理怎么能忘记呢。这样的知己缘悭一面,真是憾事,以后定当见一见啊。”
督公逸兴湍飞,当下挥毫,写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条幅,委托詹姆赠与四爷,落款是“革命军中马前卒。”
法兰西,波尔多,马蒂尼亚小镇,尼古拉斯庄园。书房里,四爷拿着詹姆带来的督公手书,端详了一会儿,慨然长叹,“田园将芜,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