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女啊，命运真是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呢。”王将的声音从雪白的能剧面具后传来。

这个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风格，窗户打开，风呼呼地往里灌。

“命运不是你的玩物吗？它敢和你开玩笑？”风间琉璃穿着红色的广袖和服，半倚小小的茶几上，弱柳扶风。

“稚女想进化为龙吗？”

“不感兴趣，那种东西对我有什么用？”

“这就是命运和我们开的第一个玩笑，无论是圣骸或者神，都是白王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残酷的玩笑。它赐予我们神圣的血，但就是那种血脉制造出来的一代又一代皇它赐予我们圣骸，指引我们进化为龙的道路，结果是白王血裔为了圣骸而死斗，可圣骸从未真正给予过任何人权力或者幸福。白王站在黄泉古道的尽头，带着嘲讽的冷笑，看着人们向他祈求权力和幸福，卑贱得像猪狗。”

“你不就是这样的狗吗？在黄泉古道上像条狗一样爬着，祈祷着在未来有人施舍你一根骨头。”风间琉璃往小几上摆下一个白瓷花瓶，往里插了一只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你是内三家真正的继承人，要引导着猛鬼众走向未来，我们恭迎着皇的苏醒，皇也要恭迎着神的苏醒。”王将，“而我们的命运就是那个鬼魂，鬼是最渴望力量的人，带给我们力量的终极就是神。家族和猛鬼众乃至日本都是盖在浮沙之上的大厦，从太古的神代文明直到今天，鬼的血都是为神而流的，我们的每一滴血都是让那个鬼魂重新回来，让我们获得最高的权与力。”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它会回来报复封印它的世界也说不定。”风间琉璃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王将的机会。

“那个新来的比我们想得都要聪明，他不一定是听话的卒子。”王将没有理会这个回答，似乎这种可能性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你也有失策的时候？”风间琉璃心中暗喜。

“我们或许该启动计划了，就因为那个小子，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样子他得罪了你。”

“并没有，他非常配合，让我的计划推行地更加顺畅，但就是这种顺畅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的诡异。就像是他已经看穿了一切，似乎他也是棋手，而不是一个棋盘上的棋子。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是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依靠的就是我的直觉。为了这个直觉，我们要重新规划了。”

风间琉璃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知道密党的铁律，复活和进化都是死线，作为卡塞尔学院中坚力量狮心会的新秀，他不觉得路鸣泽会和王将同流合污。所以顺势引他入局，就是让卡塞尔的钉子插入王将背后。

自己送给他的进化药配方，完全可以让卡塞尔学院陷入疯狂，大批大批的密党部队将出现在日本战场，就像二战一样，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将会像秋叶一般凋零。

但现在风间琉璃也摸不准路鸣泽了，能博取王将信任的人都是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疯子，都是对力量有狂热执念的食尸鬼，路鸣泽似乎也是疯子。风间琉璃知道王将肯定会找到他，但是路鸣泽有多大可能还坚守着和自己的合约就要看未来事态的发展了。

“你知道夜之食原吗？那是高天原的反面，镜子中的城市，他远远不如高天原有名但是却真实存在。在神话中，伊邪那织生育了三个子女后，他命天照镇守高天原，命须佐之男镇守海疆，命月读管理的地方就是夜之食原。听过神话的人都知道高天原，因为那是诸神的居所，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但是他们并不关心夜之食原。因为神话中根本没有提及食夜之原的用途，诸神都居住在高天原，那没有光的夜之食原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稚女，你猜到了吗？”

“尼伯龙根”风间琉璃沉默了一会，吐出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名字。

“是的，所谓夜之食原就是死者的国度，你们叫他尼伯龙根。它是高天原的镜像，是一座和高天原一样宏伟的遗迹，但是和沉入海底的高天原不同，他依然屹立在日本的大地上。

“另一座龙族古城？”风间琉璃从来没有听说过。

“夜之食原和高天原就像你和你哥哥一样，是兄弟或者姐妹。夜之食原不是临时创造的，维护它的是炼金矩阵，那是炼金术的极致成就，它的存在几乎是永恒的，哪怕创造者已经死亡很久很久了。以它维持的尼伯龙根根本不可能随着时间而崩塌，它只是沉睡，等待被开启，而他的入口，就在我们身边。”

“在东京？”风间琉璃眼睛一跳。

“虽然听上去有点难以置信，但是确实就在我们脚下。东京不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这里以前一直是豪门江户家的居所，直到1457年名为太田道灌的男人在这里筑城，他是上杉家的家臣，蛇岐八家的后裔。在这里他们发现了夜之食原的遗迹，这里也是高天原的旧址，只是高天原因为究极言灵的作用滑向了大海，但是夜之食原并没有随着它一起移动，它随着埋在大地深处的炼金矩阵留在了原本的地方，一直沉睡着。”

“蛇岐八家不会蠢到让尼伯龙根的入口发展为大都市吧。”

“他们的本意也不想吸引更多的人，而是把这土地永久地控制在他们的手下，但是历史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蛇岐八家支持的北条氏在战争中失败了。德川家康赢得了关原之战，他夺去了江户并把它作为幕府政权的中心，这里进一步变成了日本的首都。这里越来越繁华，取代了京都成为了日本的中心，他们没办法纠正这个错误，因为蛇岐八家已经丧失了他们的土地和权势。”王将呵呵一笑，“这也是他们从贵族变成黑道头目的原因，他们用另一种方式获得权力，镇守出口。因为这座繁华的城市坐落在夜之食原的出口上，如果有一天炼金矩阵被修改，夜之食原的妖魔就会穿过边界，在喧闹的都市里尽情猎杀。”

风间琉璃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这是他闻所未闻的。

“所以你打算开启它？”

“上一次开启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圣骸引诱伊邪那织堕落成八岐大蛇，须佐之男弑父之后也受到感召也变成了八岐大蛇，被天照和月读，但他发动的究极言灵也让高天原成为了海沟里的遗迹。这时候来自西方的血裔在伟大君王的带领下，跨海而来，先祖们纷纷落败，月读开启了夜之食原做最后的抵抗。”

“成功了？”

王将轻轻摇了摇头，“天照、月读被斩杀，而在屠杀中侥幸活下来的人被驱逐到了夜之食原，终究成为了死人之国的一部分，神代文明由此终结了，血脉稀薄的后代再也无法控制整个日本，逐渐沦为人类社会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