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舍命一击。〔猎人〕专属职业技能,拥有者可在临死时指定一名游客进行报复,无视绝大部分状态,拉被指定游客一齐死亡。】
陆燃,寡言低调,面容隽秀;曾洪,剑眉星目,身材挺拔;楚依依,粉面清容,眉眼怯懦;孙文芳,横肉黄斑,眼神老辣;林百,薄唇秀眉,眼神澄澈无辜……
散发着森森杀气的黑洞洞枪口,就这么在这五人的头颅间指来指去。
徐之谦暗松一口气,笑着传音道,“〔我安全了,祝你们好运!〕”
确实,在场除李珂的七人中,李珂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他和陈能,别说是枪口了,连眼神都没有停留过。
但此时,〔先知〕开口了,说了五个字。
大厅瞬间变得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林百不敢置信地向左侧看去,和其余人一样,望向了刚才发话的人,不出所料,是陈能。
……
陈能抬起满是胡茬和横肉的脸,眼中闪烁着精光,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嗓音凛冽:
“徐,之,谦,是,狼。”
几乎是同个瞬间,徐之谦在一声巨响下后背狠狠地撞上了椅背,脸上绽放出死亡的盛大花朵,鲜血四溅。
从陈能开始说话,到徐之谦被猎枪打爆脑袋,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百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近距离的脑袋开瓢大戏喷了一脸的污血。
记忆中,徐之谦笑意满满的介绍声浮现了出来:“这里徐之谦,大家谅解一下小珂,然后,加油活下去吧。”
记忆后的现实中,脸上破开两个拳头大的血洞的徐之谦歪头瘫在椅子上,空气中依稀的火药味在弥漫,鲜血和脑浆混杂着泊泊流下,滴落在徐之谦的胸前、手背和地上。
似乎有人在尖叫,声音中颤抖不止,好像被吓出了精神失常。
良久,林百被似乎是男人的手轻轻摸上了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个尖叫的人竟然是自己……
一直默认为狼人小队领导者的资深者徐之谦,就这么死了。场上还有至少四位人类,而恶魔,只剩下林百和陆燃,这两个初入火龙敬的试炼新手。
毫无心里防备,等林百终于反应过来“等等为什么会有人的手在我脑袋上摸来摸去”的时候,她自己满脸的滑落的泪且不说,就连呼吸都是急颤不止。
那只手从林百的脑袋往下抚摸,轻轻揩去她眼窝旁的泪水痕迹,手的主人声音低沉凛然:“别哭了,没事啦,你看徐之谦的血都自行消散了,不见啦,啊。”
铿锵有力,是曾洪的声音,就是不知为何有一副哄小孩子的错觉……
随着逐渐冷静下来,林百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最后蹭了一下曾洪的手,把眼泪全抹在他的手上就别过了头,毕竟和曾洪似乎也不是很熟。曾洪愣了愣,似乎也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像是在对待一个相识很久的朋友,有些尴尬地退回原位坐好。
揉了揉脸调整心态,林百睁开眼,看向自己左手侧。
被枪杀的徐之谦尸体不知何时已被无由黑火焚烧得朽坏殆尽,只留黑灰中的一张纸条。
李珂的惨叫和谜之“咔擦”声也逐渐远去,林百回头,望去,看见“咔擦”声是李珂在挣扎时不断扣动扳机的空响声。
很明显,那杆长管猎枪内只有一发子弹,李珂已经将它射进了狼人的脑袋。
与周雨萍相同的是,处刑的两小时,众人被困在椅子上,“欣赏”被处决者的死法,这两小时着实难捱。
与周雨萍不同的是,李珂一直没有放弃抵抗,郑吒和咒骂充满了他的最后时光。
等到下午五点整,留给剩余六人的,只是两张分别来自徐之谦和李珂的字条。
林百轻轻拿起手边徐之谦的纸条,上面仍是炭笔画画风,这次画的是一张怪物一样的脸:左半张脸像半张马戏团的面具,笑得既和气又僵硬,而右半张脸则被密密麻麻地涂满了伤疤一般的纹路,嘴角耷拉着,看不见瞳孔,很沮丧的样子。
右边占了三分之二纸条面积的两行文字,林百在众人的注视中轻声念了出来:
【信任是一把双刃剑。】
【身份:狼人。】
……
和周雨萍那次不同,林百和陆燃都知道系统在暗示着什么。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过于相信前队友的友谊和信任,徐之谦在本可以杀死陈能的那个晚上,选择了信任陈能,转而杀死陈幸。
他的信任,直接导致了自己被曝光身份后,惨死于李珂的枪下。
而不信任“前队友”的陈能小心隐藏自己,对包括默契队员徐之谦在内身边的所有人保持怀疑,先查左手周雨萍,再查右手徐之谦,查谁谁死(……),终于除掉〔恶魔〕阵营中唯一的资深者,徐之谦。
信任这把双刃剑,徐之谦选择了强用,最终被向着自己的那一侧利刃杀死。
这样看来,属于周雨萍纸条的那句“【最先失去的,总是最美好的】”应该也别有深意;纸条中的句子,估计都是会讽刺死者的性格言行,借机暗示死者的死因。
在处刑台上抠出的李珂字条,则画了一个在火焰般的轮廓中四肢后仰、仰起头、半空漂浮的人影,寄语则是【燃烧得越盛,熄灭就越快】和【身份:猎人】。
那红发少年就像爆燃的烟花一样,稍纵即逝的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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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陈能。
“刚才之谦的纸条显示的是狼人,我想,这已经很好地说明了,我是这场试炼的〔先知〕。
“有些人可能会怀疑我,对,曾洪,我看到你的脸色了。我来帮你捋一下对我不利的分析:有可能我是假先知真狼人,由于恶魔互相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们串通好牺牲徐之谦,徐之谦也很配合,用苦肉计来换取你们对我这个假先知的信任。
“曾洪你竟然还真的点头了……想一想,如果我是假的先知,那真先知直到这种情况还不出来,难道Ta冬眠了吗?至少知悉了两个游客的真实阵营,现在还有人冒充Ta,Ta竟然还不出面?我觉得哪怕是第一次玩狼人杀的林百,也不会如此乱搞。”
躺枪的林百一脸莫名。
“……所以,我说我是先知,大家相信了吗?”仅存的资深者陈能一改之前的宽厚大叔作派,双手交织搁在桌面上,言语清晰、严谨,“既然没人说话,就表示包括狼人在内,大家都相信了;也就是说那么,如果晚上没人保护我的话,我就死定了。”
顿了顿,陈能道,“现在场上的六人中,按配置应该还剩下一位先知、一位警察、一位巫师、一位村民、两只狼人,三神二狼一民,人类还有得打。今晚,我需要警察保护我,巫师留着药水,警察死了再给我。”
他不知道,除了林百,桌上还有不止一人没玩过狼人杀;他更没想到,自己安排给警察和巫师的命令,一个都没被遵守……
林百懵懵地听着,走神时突然发觉自己适应力好强:王林死时自己根本躲在大老远;而陈幸之死,自己虽然又吐又泣的,但至少已经参与了;现在徐之谦就死在自己眼前一米以内,自己竟然就是嘤了嘤,也没有呕吐,也没有彻底崩溃,也没有暴露自己。
“所以我们要勤思考,核实队友的真实身份——你还好吧?”陈能一边说,林百一边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幻,现在惨白惨绿的,让陈能实在忍不住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林百泄了心力想要开口,就“rua”的一下干呕了起来……
曾洪坐不住了,几次想离席去帮林百拍背,但在他右侧,陆燃blingbling的谜之咄咄逼人的眼神又让他浑身不自在,动作也迟疑起来。就在他迟疑的这一会,林百已经结束了干呕,此时已满脸是泪(生理反应)、无力地趴在了桌面上,曾洪见状只好作罢。
孙文芳看看已经指向了五点三十一分的座钟横了横嘴,起身:“我要回去了。”
陈能摆摆手,道:“那大家都散了吧。”他现在俨然以管理者自居,其余五人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纷纷起身离席。
其中,林百很是虚弱地抱紧双臂,低着头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曾洪看着她蔫巴巴的背影,又看了看壮汉陈能,推了推空荡荡的鼻梁,犹犹豫豫地离开;
楚依依实际上胆子不比林百大多少,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此时小脸煞白,双眼通红,一边走回房间一边偷偷掉金豆豆;
陆燃最有可能搞什么幺蛾子,比如现在几乎就没人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几乎。陈能眯起眼睛,露出来微妙的表情,“陆燃和孙文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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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芳倚在栏杆上,眯起老眼看着玻璃窗外龙卷风一般的大雪。她叹了口气,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好听的男音:“很难选择,是不是?”
孙文芳猛然回身,皱着眉应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燃站的笔直双手插兜,清俊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低声说道:“明天第三审,我会说自己是狼人。”
…………
几分钟后。
“你为什么告诉老娘这些东西?”孙文芳并没有看向陆燃,而是肘撑着栏杆望着雪景,淡淡地问道。
陆燃也一副赏雪景的悠哉样子,轻声道,“注意观察每一个人,谁表现得最异常,谁就有鬼。”
“再见。”
“不送。”
两个“赏景”的人影中,其中一个悄悄离开了。
陆燃独自靠着栏杆,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在第一夜就已经开始酝酿的局,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下幽幽叹了口气,露出了温醇的笑容。
“靠你了,林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