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黑色的屋子,在黑暗中透出暗淡的灯火,走近去看,算是一座豪宅,宅子的主人一定庄严肃穆,因为它流露出凝重的气氛来。
迈克尔说:“这宅子听说有法术防护。”
我试了试拉森魃之影,可以穿过去,但要当心是否会引起警报,于是,我将迈克尔与我同时裹在里面,潜入其中。
过程一切顺利,到屋子里,我发现这座位于贵族区的豪宅里住满了人,两层楼,每一层楼被划分成区域,凡人住在那区域中。每一块区域不过三十平方米,住了三、四人。这近千平方米的大宅内人头涌动,却又格外安静。
这些人的伙食和待遇并不算太差,至少他们并不瘦,而且有一定的自由,可以离开自己的区域,到处走动。
走廊有卫兵巡逻,数量不多,但武器精良。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豪宅里人满为患?是一座监狱吗?”
迈克尔说:“让我们弄清楚吧。”来到一个房间外,房间里有个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举止像是仆人。我以为迈克尔要催眠此人,但迈克尔挥了挥手掌,反而解开了对此人的催眠。
我知道这催眠术是让他忘了自己是间谍的身份,以免被人查出,现在迈克尔让他想起了。
仆人低声说:“大人,您总算来了!”
迈克尔说:“这就是博驰隐藏的秘密?”
我心中一凛:博驰?他在这儿藏着这些人做什么?难道密谋反叛?
仆人说:“是的。”
迈克尔说:“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仆人说:“他们都是博驰的藏品。”
我并不是很明白,问:“为什么收藏这些人?”
仆人说:“据我所知,这里一共分三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某一血统的人类。比如我隔壁的区域,是‘伍特斯一家’,他们的血统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是老牌的没落贵族。我右边的区域,是‘海伍德一家’,他们是世纪新崛起的知识分子,一家都是学者。还有工匠的世家,军人的世家,文学家的世家,歌唱家的世家....”
我隐约觉得这里是个动物园,博驰把形形色色的人类关在这儿,当做动物欣赏吗?
突然间,我打了个冷颤,意识到并非动物园,而是养殖场,这里是个人类的养殖场!
仆人说:“博驰他会让这些人类繁衍,近亲....做那种事,保持他们血统的纯净。”
我说:“那样容易出畸形儿。”
仆人答道:“不,畸形的很少,大部分还是正常孩童,畸形的都会被抛弃。”
迈克尔显得在压抑怒气,低声问:“他饲养这些人类充当藏品,一辈子将他们囚禁在这儿?”
仆人指了指他的肩膀,那儿有个烙印,说:“是博驰留下的,当这些人类彼此发生了关系,通过这烙印,博驰可以查到是和哪个血脉之间进行的,他掌控的很精细,很严格。这些人类中,有许多都是他的尸鬼,这些尸鬼受他的信赖,是可以外出替他办事的,但唯独有一点,女性外出决不可招惹男人。”
我苦笑道:“他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哪儿来那么多血给他们?”
仆人说:“这里的人都是他的食物,他有用不完的血,自然也可以提供大量的血液制造尸鬼。”
迈克尔说:“博驰在这里还有什么....怪事?”
仆人说:“他们....我们是他的食材,是佐料,有时候,他想喝艺术家与工程师的血,就会让两个家族联姻,产下一个小孩,等到他恰好五岁时,博驰就会享用他,等他厌倦了,再让那个小孩....失踪。对他而言,那个小孩并不纯洁。”
砰地一声,迈克尔打碎了一张椅子。而身为人类的我却能保持冷静。迈克尔是老牌的贵族,可他同情心很强,我在荒野见惯了悲剧,惊讶之余,并不会失控。
我说:“他算是个美食家了?”
仆人说:“是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而且是最狂热而富有耐心的那一种。比如,某天他心血来潮,想平常正宗北欧人的鲜血,或者是正宗埃及人的鲜血,他就会安排他们...养殖。他就像等待葡萄酒成熟那样等好几年,有时候为了喝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的血,等二十年也在所不惜。”
我问:“这些人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了?”
仆人说:“有个被叫做‘食堂’的地方,那些他特别烹饪的人就关在那里,那儿很恐怖,我光是想想就怕的要命。”
迈克尔怒道:“我们去那儿!告诉我大致方向!”
仆人神态骇然,回答:“我只知道是靠近大宅的西面,我从未去过。”
迈克尔说:“朗基,我们走。”
我带着他遁入暗影,途中,我对这些住民很感兴趣,于是频频逗留,偷听他们交谈。
他们并不恐惧,相反,过得比多数低层百姓更好。博驰让他们衣食无忧,保持他们家庭稳定,受到充分的...教育。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里,养成了一种服从的本能,认为生活本就该如此,世界本就是这样。他们本就该被博驰控制,本就该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乃至父母....结亲,而他们养下的小孩被带走也正常不过——那是奉献给神明的,是一种荣幸。
这百来人生活在这狭小得近乎鸟笼的世界里,而且安宁平静,并不压抑。
他们属于这里,他们不想离开。
迈克尔气红了眼,他说:“博驰这个杂种。”
我倒觉得博驰的血统可能纯正的毫无瑕疵。
迈克尔又说:“他把人类当做牲口了吗?”
我叹道:“很可能他一直就这么想,他活得太久,早就不认为人类与他曾是同类。他甚至还可能为此得意洋洋,因为这是他独此一家的成就,他独一无二的奖杯陈列室。”
迈克尔说:“这世界终究是人类的,是人类饲养了我们,支持了我们,养活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恩,应该善待人类,而不是像这杂种一样将人类玩弄的团团转!”
我说:“冷静点儿,好友,博驰此举虽然邪恶,可并未违反他身为公爵的权利。他有权吸人类的血,只要他们心甘情愿,或者趁他们不注意。”
迈克尔说:“他杀人了,而且杀的是小孩子。”
“可我们并没有证据,而且他是个公爵。”
“公爵又怎样?密苏里当年不是被你们杀了吗?”
我思索片刻,回答:“勒钢之所以杀密苏里并不是因为他滥杀无辜,而是为他自己复仇。同样,当年密苏里的罪恶,缇丰她们不也照样漠视不管吗?与密苏里相比,博驰的作为根本算不什么。”
迈克尔森然道:“我是执政官,我有权处决他。如果你不帮我,我会让睿摩尔先祖出手。”
我劝道:“那...可就天下大乱了,那种力量用作威慑是一回事,能随便动用又是一回事。”
迈克尔沉默了一会儿,问:“那该如何处置他?”
“只能约束他,让他整改,让他接受惩罚。”
迈克尔说:“整改?他做这档子事已经数百年了,甚至末日来临都没能中断他,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你指望他能改吗?”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叹道:“至少...让他别再烹饪美食,别再杀人了。”
我找到了那“食堂”,放出影子,窥探外界,大感意外——这里根本不阴森恐怖,环境颇为舒适,如果说之前豪宅中的装饰等若平房,这边至少是三星级的宾馆了。
我和迈克尔在无人处现形,忽然间,我看见博驰那壮硕的身躯出现在远方。
迈克尔低声说:“去看看。”
博驰非同一般,他的怪力甚至在密苏里之,但作为血族而言,他的感官并不算异常敏锐,而他的狂热常常让他有些过于沉迷。
一间卧室,博驰,一位中年妇人,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儿。中年妇人和小女孩儿坐在羽绒被的大床,博驰则半蹲在小女孩儿面前。小女孩儿大约七岁左右,眼中含泪。
博驰说:“艾丽莎,艾丽莎,你还是不愿意吗?”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说:“神父,我....我还是害怕。”
迈克尔将心思传到我脑中:“他...在诱骗她让他吸血,这狗娘养的还挺有原则!”
我说:“他按照游戏规则在玩游戏,他乐在其中。”
博驰指着那个中年妇人说:“艾丽莎,你是个自私的孩子。”
“自私?”
博驰说:“是的,自私。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她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
博驰:“因为我的血,我不断用我的血延续她的青春,她的生命。可是,我亲爱的艾丽莎,你可知道?如果我不能从其他人那里吸新鲜的血,我就没有血给你的母亲。”
小女孩儿望向母亲,轻轻咬着嘴唇,身躯颤抖。那母亲泣道:“艾丽莎,我的孩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博驰:“孩子,你不是个自私的孩子,对不对?你愿意让我吸你的血,再将你的血转赠给你的母亲,让她继续活下去,对不对?放心,你不会疼的,你甚至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小女孩儿哭道:“好的,神父。”
博驰咧开嘴,笑得十分慈祥,十分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