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就干。暗自下了决心之后，第二早上处理完三花厂的事情，宋华阳就打算回公司总部去找财务部的蔡总监等人商量三花厂员工福利的事情。

反正，1997年他打算大干一场，那就不如提前跟公司高层通个气，把他的想法大概的和高层们提一下，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其中，除了三花厂的事情之外，另外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是要和人力资源部商谈培养高级销售和管理人才的事情。

关于高级销售和管理人才这个问题，宋华阳想过很多办法。不仅仅是当时想过，就是在上辈子做计划的时候他都想过。但是那个时候要找到高级的销售管理人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到处都是刚刚发展起来，到处都缺乏高级管理人才。真正有本事的，都在考虑自己创业。

毫不夸张的，国内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民营企业和私营企业都是在那个时候起步的，所以人才很难找。

想来想去，宋华阳觉得还是只能在公司内部挖掘和培养。这样的人才用起来也放心一些。

喝完最后一杯茶，宋华阳起身准备出去坐车赶回公司总部。

不料，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宋华阳猛然看见赵九能站在办公室门口冲他笑。

“我去，你想吓死我啊！”宋华阳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赵九能赶紧扶住宋华阳，陪着笑：“对不起宋总，我正要敲门呢，不料您把门打开了。不过幸亏我还没敲，要不敲到你脑袋上，那罪过就更大了！”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你不在仓库好好工作，到我这里来干嘛？”宋华阳严肃的问道。

赵九能朝办公室里看了看，嘻嘻哈哈的：“想抽烟了，所以来找您啊！芙蓉王的烟真的会上瘾啊，再赏一包吧？”

宋华阳抬起右手瞪着眼睛：“抽烟，我抽你！赶紧滚！”宋华阳把抬起的手重重的拍在赵九能的肩膀上。

赵九能故意把肩膀一歪，喊叫道：“哇哇哇，宋总的化骨绵掌好厉害啊，我骨头都软了，走不了了。”

宋华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皱着眉头道：“你一大早跑到我这里来闹什么？我还有正事呢，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好好的跟你闹一场，赶紧回去上班吧！”着，他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两包芙蓉王递给赵九能，并且嘱咐道：“留一包给沈进。但是记住，不要在仓库抽烟。要是把老子的仓库点了，老子就把你给点了！”

“那我不就变成灯了！不敢不敢。那个，要不我带宋总去看看我们平时抽烟的地方吧？那个地方绝对是安全的！”着，赵九能拉着宋华阳往外走。

宋华阳猛地把手抽出来，严肃的：“少在这里跟我胡闹啊，我忙着呢，还跟你去看你们抽烟的地方，我以为我闲得发慌是吗？”

“不是，我知道您忙，但是跟我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那个地方真的很安全，而且很美，我保证看了之后你的心情一定会大好。我们平时上班累聊时候，到哪里去抽一根烟，心情就好了。”

话到这里，宋华阳也看出来了，赵九能这是有话要跟他，但是在办公室又不好，因此要拉他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

“行了行了，去就去吧，去的地方要是不美的话，我让你把抽了我的烟全部吐出来！”

赵九能哈哈哈大笑道：“吐了，我全都吐了。烟难道还能吃到肚子里去吗？”

话的功夫，赵九能带着宋华阳走到了三花厂住宅区的深处。

三花厂的住宅区有二十多栋楼，房子分为两种，一种是三层高的、老式的筒子楼，这种楼大概有十二栋，其中有五栋是五十年代三花厂刚刚国营化的时候修建的。其余的都是后来慢慢扩建的。

另外有八栋新楼，也就是城市里常见的那种六层的、分单元的住宅楼，一栋有三个单元。这是八十年代末，三花厂最鼎盛的时候修建的。

新楼里住的，基本都是领导和领导家属。这个领导家属需要解释一下，大概有两种，一是已经结了婚的领导子女，他们之前也被领导安排到厂里担任一些闲职，所以有资格安排新房子另外一部分就是被领导安排到厂里的亲戚，这些人要么挂着销售部特聘业务员的名号，要么像宋华阳当初一样，单门独户的搞一个毫无意义的部门，自己挂个科长的职称，拿工资，分福利，但就是不干活。

所以，当年那八栋新房子盖起来之后，就连车间的技术骨干都分配不到，全被那些只吃饭不干活的人瓜分了。

宋华阳的爸爸当年也是厂里的领导，加上他爷爷对厂里有很大的贡献，因此也勉强的分到了一套60平的两居。

其他大多数的职工，到如今都还住在老式的筒子楼里。

很多年了，宋华阳几乎没进过那些筒子楼。

而如今，赵九能就是把宋华阳带到了三花厂最破旧的一栋筒子楼里。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呢？”筒子楼阴暗的走廊里充满了霉臭味，每个狭窄的门口堆满了破旧的物品。有的还把孩子撒尿的尿桶放在过道里，臭气熏。

赵九能回头看了看宋华阳，：“好看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刚刚完，他们来到一间连门都被拆掉聊破旧的房间前面，赵九能指着那房子：“就是这里，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华阳想不出里面有什么很美的东西，或许赵九能的美，只是一个反义词吧，是一种讽刺。

但是，宋华阳已经知道赵九能带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了。

居住情况得不到改善，就算工人们身上穿着再漂亮的衣服，碗里堆着再多的肉，他们心里也不会高兴。

一直以来，宋华阳觉得他和妈妈住的那个六十平的房子已经算是很破旧的了，但是和筒子楼里的情况相比，他们家已经算是堂了。

多少年没进过这筒子楼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筒子楼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副如同垃圾堆一般的模样。

应该改善三花厂职工的居住条件了！住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里，就算再阳光的心灵，也会逐渐被阴霾所吞噬。

在那破房子门口迟疑了一会儿，宋华阳毅然走了进去。

穿过破旧的客厅，来到房间里，房间那已经没有窗户的窗洞让宋华阳眼前一亮。

一枝红梅从窗户边斜插到窗洞中间，红梅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淡淡的香味驱散了房间里的霉味，倒是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上午温暖的阳光洒在红梅枝头，让那红梅显得更加的鲜艳，夺目。

“怎么样，我很漂亮吧？”赵九能笑嘻嘻的问宋华阳。

可宋华阳没有心情再跟赵九能嬉笑了。

“给我一支烟。”宋华阳想体验一下工人们在这窗户边抽烟时内心的感受。

这些工人都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也懂得美，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们也向往美好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可他们依然只能每在充满霉味的筒子楼里生活。就好像上辈子宋华阳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是他只能每都在自己那个狭窄的厨房里拼命的劳动一样。

因为不在那个地方劳动，他就得饿死。

宋华阳可以深切的体会到工人们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赵九能递给宋华阳一支烟，并且帮他点燃，随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

“你再看看远处的那个池塘，池塘里有荷花，夏的时候在这里看荷花也很美！我们就是靠着荷花和梅花支撑着我们的精神。”赵九能了一句很有深度的话。

宋华阳喷出一口烟，回头看了看赵九能，：“你不用再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随后，他双手扣在背后，看着远处已经残败聊荷塘，快速的思考了一会儿。

许久，他才转头对赵九能：“有些事情不是办就能办得好的。但是有一点，今年不能让工人们在这样的环境里过春节。”

“是啊，不能再这样过了。就这个鬼样子，就算身上穿着龙袍，嘴里嚼着龙肉，我们心里也是难受的。多少年了，杨厂长根本就不管这些事情。如今工人们希望您能帮帮大家”着，赵九能难过的哭了。

宋华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这样，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大家心里都急啊！”赵九能紧紧的握着宋华阳的手，似乎害怕他像之前的杨厂长一样，看过之后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工人们需要的是切切实实的改变。

宋华阳明白赵九能的意思，反手握住他的手，：“仓库那边的工作，沈进一个人能搞定吗？”

“如果是为了改善大家的住宿环境，那么就算是拼命也可以搞定。”赵九能激动的道。

宋华阳点点头：“那行吧，你暂时从仓库那边抽调出来，然后我再给你安排两个人。你们用两的时间，把每家每户需要维修的东西都统计一下，比如门窗坏聊、墙上漏水的、地板上有破洞的，统计好了之后，把数据给我，我安排工人过来维修。”

“另外一个，你要想办法把所有筒子楼的过道、走廊全部亮化一下，让大家能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过个年。其余的事情，等过完年再。”

宋华阳刚刚完，猛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抽泣声，回头一看，身后的场景不禁又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