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五人因吐蕃壮汉的蛇伤耽误了几日,红胡子的眼睛经按摩加上蛇酒的功效逐渐恢复了正常,小侠孙致通也于前日告辞回了泉州,方干、李频事发的翌日也回乡了。
逍遥闲暇时将抓蛇制药的本事毫无保留地传给欧阳愤,义方也把从道人那儿学来的《广陵散》古曲谱成曲子教给他,以备震慑毒蛇。
时光如梭,分手的时刻到了,西域人要北上金陵,秦靖他们也要入太湖,周朴经反复思量决定和寒山、拾得西去嵩山,寒山临行前架不住柳和尚的软磨硬泡,把如意缩骨功传授给他。
员外摆下酒宴为各位送行,又是一通落泪。临行前,西域人送给张员外一方和田羊脂玉珮,价值不菲,用以抵偿损失,那村长自是心里欢喜。
闲话少说,此时小船已驶入太湖西洞庭山明月湾的水道了,两岸还是翠竹蔽日,蝉雀空鸣,好不清凉。
离舟登岸,岸边早有人群等候着,又见到众星捧月般端坐木轮椅上的鲁老爷子,还有立于他身后的两位寨主,老人家还是身穿朱红的员外衫,外披绛色的英雄大氅,脸上依旧罩着黑色的面罩。
久别重逢的欢乐之情自不必细说,拥入大厅内各自落座,不用别人,逍遥一个人就绘声绘色地把这一去一回讲得引人入胜了。
酒宴用过,众人仍聚在厅里谈天说地,忽然下人来报,包山寺的维谅大师引客人来访。
老寨主示意众人起身相迎,不多时迎进来三个僧人,走在头里仪表堂堂的老和尚正是包山寺的维谅大师,紧随其后的是一老一小两个出家人。
老的年逾九旬,身着朴素,仪表高贵。后面的弟子也已不惑之年,中等身材,落落大方,但眉宇间藏有一股子桀骜不驯的神色。
引人瞩目的是弟子手中的锡杖,镀金雕花杖首嵌一颗硕大火红的宝珠,放射出夺目光彩。
维谅禅师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老寨主,打扰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岛上算来算去只有鲁施主能帮得上这个忙。”老寨主坐在轮椅上笑着相迎,似老朋友般挥手让座。
维谅接着引荐身旁的老和尚,“这位是我师叔维政大师,大师卓锡在终南山,此次是下江南云游的,不想今天傍晚他寺中弟子飞鸽传书,得知圣上降旨急招师叔入京,事不宜迟,为此我们特来寻求老寨主的帮助。”
听完他的来意,老人轻松爽快地答应道:“举手之劳,我马上让守国安排一艘快船,昼夜兼程送大师进京,不会耽误日期的。”
二寨主鲁守国应声出去安排。下人布上茶来,老寨主恭敬相问:“维政大师既然是维谅师父的师叔,那也一定是北禅宗嵩山普寂大师的弟子啦?”
维政和尚谦逊地回答:“阿弥陀佛,老衲正是得法于普寂七祖的深教。”
师侄维谅接着补充说:“我师叔得七祖法嗣,秉承东山法门不取相貌,心系一佛,起大疑情,‘念佛者谁’的北渐念佛禅法。弘扬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的衣钵,有神秀六祖的遗风,乃当今禅宗之领袖。”
这番话说者无心,可在座的人当中却是听者有意,那末席的小义方不高兴地对逍遥说:“禅宗六祖不是得五祖弘忍衣钵的惠能大师吗?七祖也不是什么嵩山普寂,而是洛阳荷泽神会,八祖是马祖道一,这和尚怎么凭空胡说呢?”
逍遥暗地里捅了他一下,警告他说:“人家家务事,外人就别跟着瞎起腻了。”
上座的维谅和尚还在讲着,“其实什么六祖、七祖,南宗、北宗都出自东山,一脉相承,神秀大师和惠能大师师兄弟之间也是虽有见解迥异,但时时是处处照应,殊路同归的。神秀六祖侍奉五祖圆寂后下山,徒众如风披靡,武皇招至京都,肩舆上殿,跪地迎接,王公大臣、平民百姓每天拜谒超万人。他提倡渐宗入门有佛经文字,有修行模式,指出惠能大师的不立文字,教外別传,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做法是不妥的。正如神秀六祖所说,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经过他的感召其座下海内弟子云集,入堂七十,味道三千。使北宗盛极一时,两京之间,皆宗神秀,北宗门下,势力连天。”
他一指身后侍立的年轻僧人自豪地说:“行鉴师弟手里的禅杖就是则天大圣皇后恩赐的金嵌宝石双轮十二环錾花锡杖。”那中年和尚骄傲地将禅杖举了举。
鲁老寨主以崇敬之心举茶相敬,“真是一代宗师,乾坤浩荡啊!大师,请品品我这水月坞的小青茶吧。维谅师父说您在终南山修行,那儿可是个好地方啊!佛、道、儒盛行山中,文人墨客隐居筑舍,号称天下第一福地,是个清修的绝佳之所。”
维政和尚同意地点了点头说:“阿弥陀佛,终南山确实是使人清静寡欲的所在,西有佛教三论宗祖庭草堂寺,东有律宗祖庭净业寺和丰德寺。道家道场更不必说了,楼观台的说经台就是当年老子给文始真人尹喜讲《道德经》五千言之处。诗佛王维曰‘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寨主又问:“维政大师,不知此次皇上召见是为何事呀?”
和尚略一思索回道:“善哉,善哉,据信上讲皇上爱吃蛤蜊,明州沿海百姓月月进贡,弄得渔民苦不堪言。为完成进贡蛤蜊数量,常要冒着生命危险下海去捕捞蛤蜊,哪怕暴风季节也要照常出海,许多渔船有去无回。再加上贪官鱼霸从中盘剥,致使渔民家破人亡,百姓怨气冲天。不想几日前捞得一只五彩大蛤蜊,刀不能开,摔打不碎。宫廷御厨便拿此蛤蜊觐见皇上,皇上手托蛤蜊轻敲外壳。善哉,说来神奇,蛤蜊竟慢慢自动打开,还有阵阵仙气飘出,定睛一看,里面竟是一尊珍珠观音宝像。正是为了此事,朝廷特唤老衲进京相解。”
“那大师将如何说解呢?”老寨主进一步问。
和尚坚决地说:“依老衲所见,现朝堂之上阉人之气日盛,宦官掌握禁军,干扰政事,进退大臣,乃至拥立、弑杀皇帝。宪宗李纯被宦官陈弘志所杀,敬宗李湛被宦官刘克明所杀,穆宗李恒、当今皇上李昂皆立于宦官之手。大和九年(835年),皇上不甘为宦官控制,和前宰相李逢吉的侄子李训、江湖骗子郑注策划诛杀宦官,夺回丧失的权力,不想百密一疏。其间又出了秦午阳似的人物,带队的金吾大将军韩约自乱阵脚,紧张得浑身流汗,脸色难看,被宦官仇士良看出蹊跷,从而形势逆转,诛杀大臣百姓千余人。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甘露之变后,宦官的气势更盛,仇士良视堂上如同傀儡,朝廷大权全归北司衙门。皇上还算有自知之明,说自己受制于家奴,比周赧王、汉献帝两个亡国之君还不如。此次祥瑞显现是观音菩萨就蛤蜊伤民这件事现身说法,要朝廷体察民情,爱护百姓。依我看,观音大士用心良苦,在蛤蜊中显化,就是要给皇上看,让其警觉。老衲应以此为机,劝说皇上将食蛤蜊的嗜好戒掉,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然,就是对观音菩萨的大不敬了。皇上再不迷途知返,重做振奋,我大唐危矣!”众人皆是颔首称赞。
“父亲,船已经准备好了!”鲁守国走进来禀告。
两位大师正将起身与老寨主告辞,突然“嗖,嗖,扑通,扑通”两个寨丁越过竹寨墙从半空中飞下,重重地摔在大厅外的石阶上。
随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高大的桐油厚漆的山寨木门轰然倒塌,待尘埃散去见是个吐蕃壮汉,粗糙的皮肤,高大威猛,身穿黑色袍子,枣红脸颊大牛眼,狮鼻阔口,大耳有轮,耳穿海螺大环,一身的腱子肉突突颤动。
他一马当先冲入大厅,紧随其后的是欧阳琢玉和欧阳愤。西域人把手拎之人掼在地上,气势汹汹地大喊道:“鲁寻波,老匹夫,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了,终于让我捉到了。哈,哈,哈……”接着是一串摄人的狂笑。
他扫视着大厅里的人们,当看到秦靖时钢牙紧咬喝道:“秦靖,你妄称英雄豪杰,大丈夫光明磊落,岂像你藏头缩尾呢?明明知道我们为报杀妹之仇来江南寻那会弹指神功的孩子,你徒弟庄义方不正是那孩子吗?你故意隐瞒想侥幸躲过,可苍天有眼,我们走到宣州,满大街老百姓都在传九华山小英雄的弹指绝技是何等了得。我们折回湖州又听人讲秦大英雄你的得意门生、大文豪杜牧之的可人干儿子见义勇为,救美招婿的生动故事,把你们威风八面得十足!可你们知不知道坐在上面轮椅的这个瘫子就是杀我妹子全家的帮凶?”
他激动得声音发颤,直指老寨主命令道,“老匹夫,今天你若交出你兄弟的孽子让我带走,还自罢了,如若不然,我要把你的山寨踏为平地。”
他见头套下的老人沉默不语,立即怒火中烧骂道,“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成全于你,这可是你咎由自取的。来,先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正面目吧!”
话到人到,见他飞身一跃近得老人面前,出其意料之外老寨主不躲不闪,双手左架右挡使他占不到半点便宜。
十几招过后那半瘫老人突然抬起双脚使出一记兔子蹬鹰,把个西域人踢出十丈开外,嘴角见血了,“使诈。”卧在地上的欧阳琢玉强忍着疼痛低声吐出两个字。
不仅他是出乎意外,就是大厅里的其他人,包括两位少寨主也不曾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老寨主凛然站起说道:“我坐了二十几年的椅子啦,今天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地站起来了。欧阳琢玉你看看我的脸?”
说完他摘下面罩,大家举目一看,老爷子几缕银发飘散脑后,头顶发迹稀疏,满脸的坑坑包包,那是一张受过伤的脸啊!
人们又是一惊,其中最是吃惊的是西域人,他忍不住叫出声来,“怎么是你?”
“是我!你还记得那年在鲁家庄的恶斗吗?我这张脸承蒙你的赏赐,毁成了这个样子,全身侵毒,连我的双腿也瘫了。要不是水月寺子靖师父配的蛇酒,我的腿可能永远也站不起来了。你抬头看看这个人。”
老寨主指着鲁守业说,“他就是你要找的仇人之子,浊浪五友老大水鹰子鲁寻风的儿子,他身旁的那个丫头是鲁寻风的孙女,你都杀了吧。要是不够,还有我这做哥哥的孤老头子加上我的儿子,这满寨子的大人和孩子任你宰割。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后代想想,他们招谁惹谁了?杀人越货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怨怨相报何时了啊?”
老人看他未说话,便语重心长地接着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浊浪五友也好,浊浪五贼也罢,不论怎么叫法,他们都是犯了万劫不赦之罪。但是也有个主次之分,寻风身为结义大哥,是领头之人,死有余辜,不管是谁杀的,他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且还搭上了妻子和满庄子的仆人。老二白可长实为协从,罪不当死,他的父母也受他连累被杀,而且他已是苟延残喘只剩半条命了,还望欧阳英雄你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
欧阳琢玉从地上爬将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想了想应道:“我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必报,老哥哥你对我有治愈之德,小姑娘对我们尤其是对愤儿有救命之恩,我是感恩戴德,没齿难忘。下一代的恩怨我可以不再计较,一笔勾销。可这白可长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不杀此人我死不瞑目。”
那瘫卧的白可长可能是毒瘾发作正打着哆嗦,他冲鲁寻波颤声说:“鲁大哥不必为我费心了,他就是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是罪有应得。我只是愧对我的爹娘和乡亲们,不是我闯的祸,怎么能殃及他们呢?我早就想一死了之,可就是下不了决心,下不去手啊。所以我才自暴自弃,在沙州染上了这芙蓉毒瘾,不能自拔。‘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他苦笑着喘了口气,痛恨不已地接着说,“但我有一件事如梗在喉,不能带到阴间去。那就是为什么那次孟门劫财出手如此绝情呢?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不是被毁了几个兄弟,怎么能杀红了眼?但终归是我们劫货在先,怨不得别人。之所以毁尸灭迹,不留余地,都是因为那封信。”
欧阳琢玉莫名地问:“什么信?”
“就是你妹夫捎带的那封信。我和大哥鲁寻风拆开回鹘人的那封信一看,内容是用回鹘文写的,信虽然烧了,可字字都印在我心里。‘吾妹懿鉴,顷诵华笺,具悉一切。奉诵钧谕,向往尤深。台函奉读多日,未即修复,万望海涵。兄孤卧漠北,遥视中原,天子羁縻,唯有庆祺。新收复凉州、北庭、龟兹,疏通商路东西,正值兵精气盛之际……’这信是回鹘保义单于写给他义妹郭贵妃郭念云的。你们可知这郭贵妃是何许人也?嗨,这妇人可了不得,她的爷爷是曾两度再造唐室的汾阳王郭子仪,他父亲是打金枝的驸马郭暧,母亲是代宗的女儿升平公主,她是顺宗的表妹,宪宗的敵妻郭贵妃,穆宗李恒的母亲,也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信的前面部分道是平常的恭慰之词,往下读却越来越使人惊悚,先提到导致惠昭太子李宁的暴死,三皇子李恒与二皇子李恽的夺位之争全系郭氏一手所为。在信中单于许诺一旦支持李恽的宦官吐突承璀发难,回鹘将发兵勤王,还特意提到上次让人带给贵妃的毒药,土狼心。我俩一商量这是把天捅破了,要是被贵妃和单于知道事情败露,还不得赶尽杀绝呀,所以我俩就此封嘴,谁也没对第三个人说出实情。可不曾想那回鹘高官拼了命,可能也知道此信被拆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们迫于相逼才痛下杀手。至于他的娘子和孩子,也是出于怕走漏消息才出此卑劣之举,我这半辈子总是做恶梦,梦见她抱着孩子来索命,我罪该万死呀。”他说到这里顿足捶胸,悔恨交加。
老寨主也为之动容道:“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乃是主凶的兄长,对他有教导失职之责;我也算是可长的义兄,也有引导无方的过失,我愿断去左臂,来换取他的一条贱命。”
话到掌到,化掌为刀,飞血四溅,一只臂膀齐齐刷刷地被削落。守业、守国急忙上前相扶,维政大师僧袍一扬点中老人的大穴,止住了汩汩的血流。
那边欧阳琢玉狞笑道:“莫再施苦肉计了,区区一条胳膊就能平复这血海深仇吗?”他抬起掌来大力拍去,这一掌下去白可长可就魂飞魄散了。
就在此时,维谅禅师横出一掌,虽相距数丈,但威力笼盖四野,光芒绽放。西域人只感到大山般的真气迎面压来,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如果和尚再加些力道,他就会被挤为肉饼。
“善哉,师侄,得饶人处且饶人。”维谅禅师将须弥山掌收手回撤,欧阳琢玉被重重地摔于当场,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血染白袍。
“文王泽及枯骨,高柴方长不折。孟子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人皆有佛性,若弃恶从善,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施主你就没有慈悲之心吗?何必这般执迷不悟呢。”望着瘫软在地的西域人,维政大师还在开导规劝。
哪曾想从他身后抖身形窜出一人,高举锡杖搂头向欧阳琢玉砸去,来势汹汹地大喊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突如其来的一击是所有人未曾想到的,各个被惊得呆若木鸡,只有大师洪亮之声在大厅内回响,“行鉴,不可滥杀。”
可也是晚了,于事无补。“砰”的闷响,那是金属和躯体的碰撞之声。
倒在琢玉怀里的是二爷白可长,他用自己的后背替西域人接了和尚的致命一击,鲜血如注地从他的七窍涌出。
维政和尚俯身诊脉后摇了摇头说:“阿弥陀佛,怕是不行了。要是泰山灵岩寺的方山师侄在,或许还有办法,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施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此时的钓鱼郎已是气若游丝了,坦然地笑了笑说道:“这样解脱了最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刀刃嗜血魔从心生,欠人家的终是要还的,这回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走啦。”
他又吐出了口血,微笑着抬手指向大厅的正门说:“大哥和大嫂他们来接我了,后面还有我爹娘,还有这么多的乡亲们。”
他就这么举着手僵直了,大师用手抹下了他的眼睑,痛心地叹了口气,起身肃立默念经文。
白二爷白可长为赎罪舍身赴死了,在场的众英雄无不长嘘短叹。
欧阳琢玉抱着白可长的尸身也是老泪纵横,仰天大吼道:“这是为什么呀?这是谁的错呀?”没有人能告诉他,也没有人能讲得清楚。
他擦去了热泪恳切地向老寨主请求道:“老哥哥,我还可不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请借用一方贵宝地,把他炼成骨灰,我带他回朔方老家去,和他的父母合葬在一起行吗?”
绑着臂膀的鲁寻波那含泪的双眼看着他回答道:“我们都是伤心人,大家的亲人都死得那么的悲惨,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怨谁?你尽管为他料理后事吧。而且只要你这样认为,我永远都是你的老哥哥。”
一声长叹,西域人抱起白可长,带着徒弟和儿子风一般地疾驰而去。望着他们的背影,老寨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石化了似的。
映照在湖面上的余晖格外美丽动人,把义方的小脸也反射得红彤彤的。
事情快过去一个多月了,人们都说时间是抚平心灵创伤最好的灵丹妙药,也许吧。
那边德儿和逍遥、浣儿正在练功,不远处的励儿不知什么时候爱上了钓鱼,不声不响地蹲在窝子边眼望湖面静候着。
义方两只手拍着湖边的大石,“哈、哈”地揣摩着劈空掌的手法。
“义方吹个曲子呗!太沉闷了。”那边的逍遥看似练累了,停下来向义方嚷着。
逍遥姐的话对于义方什么时候都是言听计从的,他抽出紫玉笛子吹了起来,可那边钓鱼的励儿已气得一甩鱼线,躺倒在草地上索性不钓啦。
《梅花三弄》的曲子悠悠地从笛管中飘逸而出,回响在蓝天碧水之间。
浣儿不觉沉浸在这美妙的曲调中了,她充满遐想地问逍遥:“姐姐,你听这《梅花三弄》里的朵朵梅花正在枝头竞相绽放呢。”
逍遥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倒是听它像只老鹰在天空中飞翔。”
这江南如诗如画的风光,使人暂时忘却了世上的一切烦恼和忧伤。令人魂牵梦绕的不光是这静静的山,这悠悠的云,这袅袅的炊烟,还有这茫茫的太湖,更有那十方的英雄豪杰和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交织在里面。
仰望天空的德儿忽然想起皇甫松《梦江南》的词句来,心情陶醉地低诵道:“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一群南飞的大雁啼鸣着从云端掠过,它们排成人字长列,交替扇动着翅膀,不畏路遥艰险勇往向前,希望那向往的前方将会是光明和幸福的彼岸吧。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部《我行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