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又拉着章梦卿一起跪下,磕三个响头道:
“求神仙姐姐也带程贤一起走吧!”
然后又磕个不停。他与程贤从小玩到大,最是要好,自然是舍不得丢下好兄弟。
章梦卿见自己的太公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做暗示,知道太公最疼程贤,只得一起附和求情。
一旁的刘威眼皮翻翻,冷哼道:
“尔等当我驭灵宗是什么地方,想来就能来的吗!胡闹!”
见二牛、章梦卿不住的磕头恳求,姚悦心念一转。
问过二人的姓名后,说道:
“刚才的情形想必你二人也看明白了……论资质,程贤确实是太过寻常,即使将他带入宗门也是无用的。”
她刻意把“无用”两个字说的很重。
“贤弟他看着很笨,其实很聪明的,他会……他会……”
章梦卿冰雪聪明,马上会意姚悦的意思。可是,平时自己只觉得他游手好闲、惫赖顽皮,一时却找不到好话来圆。
“总不能说他最擅长偷鸡摸狗吧……”
章梦卿暗自腹诽道。
“他会放牛!”
二牛接着章梦卿的话补齐了下半句。
此话一出,真乃是神补刀,这让那些常受程贤“迫害”的村民们纷纷落下欣喜的泪水。
其中“遭灾”最重的吴寡妇竟然忍不住当众咯咯咯的大笑起来!
老族长黑着脸瞅着二牛,真是欲哭无泪。
二牛再笨此时也觉察出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慌忙中又吐露了一句大实话。
“我还亲眼见到程贤能请大仙下山!”
众人哗然的同时,却让程贤冷汗直冒,生怕这位好兄弟再给自己捅出什么幺蛾子。
刘威冷着脸说道:
“虽然尔等还没行入门大礼,可已算是我宗内半个弟子,再敢信口雌黄,我就要代宗门先教训教训尔等…”
“什么大仙?不用急,慢慢说。”
姚悦却打断道。
“那个狐大仙、黄大仙……还有几丈长的长虫大仙……”二牛朗声道。
说者没心没肺,却让听者眼眶快冒出血了。
“二牛你个贼娃子!你啥时候瞅见的?我怎么没发现你?!”
程贤再也顾不上掩饰,急急的吼道。
“这么说,能招徕狐狸、巨蟒是真的?”
姚悦笑吟吟的打断程贤的追问。程贤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也没法改口。
“那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个低阶的引灵体,宗门里可是一抓一大把。说破天也不过顶个杂役用!”
刘威的态度让紧张的程贤松了一口气。
而姚悦却不紧不慢的说道:
“眼下正是宗门用人之际。既然你能引灵,还会放牛,那就按刘师兄的意思,来我驭灵宗做个牧牛的杂役吧。”
话一说完,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吴寡妇们,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彻底的蔫了。
一旁的二牛和老族长则欢喜不已。章梦卿也暗自感叹一声:
“该着你小子走运,歪打正着!”
而当事人本人却没半点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太过刺激,早已麻木的没有了反应,整个人就和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奇怪的是,刘威这次竟然没再出言为难程贤,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姚悦虽然感觉有些不好,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与四个孩童一番温言鼓励,便和刘威飘然而去。
见神仙走了,天也已经擦黑,老族长也都招呼村人散去。
对别人来说,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是千载难逢的奇遇,足够让他有资格吹上一辈子的。
可对程贤来说,只能用“惊险刺激,九死一生”八个字形容。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今天的刺激和以后发生的事情相比,恐怕连千万分之一都算不上,不知他还会不会坚决的走上修行一途……
麻木不堪的程贤,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回到东厢房,一头栽倒在卧榻上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正酣的程贤,恍惚间仿佛看到师父回来了,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程贤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果真看到书案前端坐一个人影!
揉揉眼睛,才发现不是那死鬼师父,而是白天对自己百般回护的女修姚悦。
“你醒了。”
姚悦放下手中的书册,用一支碧玉发簪将案前的油灯调亮些。
摇曳昏黄的灯光,映在她清冷的的脸上,比白天添了几分烟火气息,让程贤感到更加亲近。
程贤使劲点点头,然后爬起身来在榻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他见姚悦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要张口,却见对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窗外。
程贤何等的聪明,知道意思是隔墙有耳。姚悦示意程贤到近前坐下,用食指在他手心写了三个字:
“不要问”。
程贤懵懵懂懂的看着三个字。
白天因为事发突然,顾不得深想。现在回想姚悦的举动确实反常,自己却想不透是为什么。
“看样子姚姐姐肯定是知道我和童大哥的事情,可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保护我……”
但是对方又不让问,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姚悦凝重的脸色才变得有些放松。
她眼睛虽然盯着手里的书册,嘴里却问道:
“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程贤坐直身子,先是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使劲的摇摇头。
因为在他心里,至少还有两个亲人。
一个是离家出走的师父,不过难说现在是生是死;另一个就是童岳,答应过会来接他。不过对这两个人的期望,现在看起来是一个比一个渺茫,他觉得还是不抱幻想的好。
见他摇头,又问道:
“既然没有牵挂,为何不愿随我回驭灵宗?难道是因为方才我在大众广庭下,只许了一个杂役给你的缘故么?”
程贤虽然开始是害怕刘威报复才拼命逃避,可后来确实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
他觉得,二牛和章梦卿都是给神仙做徒弟,自己却只能当个杂役下人,说出去太丢人!
被人说穿心思后,眼皮不由的一跳,但还是摇摇头。
姚悦轻叹一声。想到这少年将要身负的重任,心下有些不忍。
咬咬牙才接着说道:
“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可知哪怕是个小小的杂役,也要比你在此地草草一生要强过千倍万倍……何况,杂役也不是全无出头之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