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自己因一夜搏命而褴褛的衣衫,再看看那一头偷来的公牛。
程贤和一旁无事献殷勤的黑鹰对了对眼,便知道了黑鹰的用意:
“花衣裳,你的……牛,你来烤,我来吃!”
……
经过十几日的打坐调息,程贤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
既然袁旺财已死,程贤就盘算着瞅个机会再回驭灵宗去。
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让他感受到修行路上,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不堪!在凶险的无边修海中,就如随时都会被浪击得粉碎的一叶扁舟!
他决定,尽一切可能借助宗门的力量让自己活下去。
但他也清楚,这次翠云山坊市死了一个袁旺财可能不要紧,关键是那个李良仁!
一旦他的死讯传到鬼阴宗,恐怕就会搅起轩然大波!
于是程贤打算先不贸然进山,而是在宗门周围观察一下,将消息打探清楚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就第二次潜回到了桃花镇。
……
饮着掺了酒的水,程贤目光游离的看着窗外景色。
楼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工夫,一群蓝衣人前呼后拥着两位白衣人上了二楼。
程贤偷眼看去,那些人正是驭灵宗的弟子。
程贤虽然一直身在杂役司,但宗门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能够身穿白色服饰的,便是宗内的筑基弟子。
虽然这些白衣修士自称“弟子”,不过只是相对于金丹长老而言。
筑基修士无论在南越的哪个门派中,都算是中坚战力。所以他们往往在宗门内,都有相当高的地位和权力!
托袁旺财的福,程贤现在脸上的伤还未痊愈,仍然有几块明显的疤痕。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便随身带着一顶斗笠,用来遮掩面上的伤处。
他察觉到当先的白衣修士看向自己这边,就将斗笠往下压了压。
“喂,这个地方归我们了,快点走开!”
那白衣修士毫不客气的走上前来,一把将程贤从酒案前揪了起来。
此刻程贤尚未恢复,气息十分薄弱,所以对方一时大意没有发现他修士的身份。
“莫凡,不要无礼!”
居后的白衣修士出声道,显然是对当先那人的跋扈很不满。
“云龙师兄,这个酒案可是咱们包下的……”莫凡争辩道。
“就算如此,不能好好说么?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说我驭灵宗是怎样的专横跋扈!”
白衣云龙皱眉道。
“云龙?难道是掌教清灵真人的大弟子?”
程贤心里暗暗道。
眼看场面有些僵,程贤连忙低头俯身道:
“小人有眼无珠,这就给几位仙长腾出座位。”
说完躬身退后,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重新坐下。
云龙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一眼就看破程贤的修士身份。
他见对方礼让在先,也抱拳笑道:
“这位朋友见笑了,都是同道中人,怎敢枉自尊长。”
然后回身向莫凡道:
“走得时候,将那位道友的酒钱一起会了。”
等众人分两张酒案盘膝做好,掌柜的亲手奉送菜肴上来,又端来一摊子密封的美酒。
“云仙师,这是小人从宗门内一位酿酒大家那里,花重金求来的一坛子真正的醉仙酿,小人特意留给您品尝!”
一名蓝衣修士起身接过酒坛,拍去封泥。
先给云龙和莫凡两个白衣筑基斟满酒,才又按照尊卑依次满上。
“好酒!果然是袁旺财的醉仙酿!”
众人品过后,齐齐赞道。
莫凡端着空杯,却摇摇头道:
“那袁旺财也是个人才,竟然甘心替刘威狗……师兄卖命!着实可恼!”
莫凡见云龙脸色不好,硬生生的将狗贼两个字咽了回去。
“云师兄,你刚在外云游回山,怎的今日却又要出山?”
一位蓝衣弟子问道。
云龙沉吟一下,答道:
“你们可听闻大行山脉以东,发生地陷的事情?”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
其中一位蓝衣弟子说道:
“自然是听说了!应该是苏师伯座下弟子姚悦师姐,前些日子外出归来时,途径大行山脉以西。途中,发现东边有异乎寻常的地动,便去查看,发现了几处地陷……”
“地陷有何奇怪,是不是太敏感了?”
莫凡插嘴道。
云龙摇摇头道:
“若是放在以前,当然无关紧要。可如今世道……”
然后便闭口不言。
莫凡仿佛猜中什么似的,惊道:
“师兄,难道你说的是那句流传已久的谶语?!”
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一个好事的蓝衣弟子说道:
“谁主南离,紫微天降;万载入道,其心五方。师兄……”
云龙摆手制止道:
“有些话不可乱说!我这次出山可能会需要些时日,咱们驭灵峰上的事务,还需要诸位兄弟多替师尊分担。”
喝完杯中酒,云龙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
“多谢兄弟们相送,我有掌门法谕在身,不敢耽搁太久,这就别过了!”
说罢匆匆下楼离去。几个蓝衣修士也起身目送云龙离去。
见云龙走远了,几个人才又重新落座。
那莫凡一反刚才的奉迎之态,大喇喇的坐在了云龙刚才做过的首位。几个蓝衣弟子也都挤在一处,小声嘀咕起来。
程贤此刻虽然缩在角落,但神识过人的他,却把几个人所说的事情听个仔细。
就听莫凡道:
“看来刘师兄所说没错。云龙这厮这个时候出行,一定大有文章!这次的地陷,的确有些蹊跷之处!”
他指了指一个蓝衣弟子道:
“等回到宗门,你到老地方给刘师兄把消息递上去……”
然后轻轻哼道:
“等把云龙这厮扳倒,我就是掌教座下第一筑基!”
“等莫师兄铸成金丹,下一任驭灵峰之主的位置就非师兄你不可了!”
“何止是一峰之主?宗门掌教的位置,也是唾手可得!”
几人纷纷拍马道。
程贤闻言,心说:
“看那云龙为人堂堂正正,却结交了一批虎狼之友。可悲……”
他心里所想,却不由叹了口气。
他这微小的举动若是放在别处,肯定是无人知晓。但他忘记了一旁所坐之人,是驭灵宗的筑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