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安静下来的房间内，骆凡活动一下手腕，手中匕首转动，改为反手握住。

头顶的灯已经被子弹打的粉碎，借着微微泛着红色的月色，他缓步走向刚才两人出现的暗门，侧身过身子向下看去，瞥见一片漆黑，他捡起一条断了的桌腿，投入进地面上暗门后，听见下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响和咒骂。

“枪声凌乱，而且刚才的战斗中再没有出现支援力量，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厉害角色了。”

骆凡随手又扔下去一些家具残骸，下面枪声越来越稀疏，“但不能大意，而且要赶紧解决问题离开这里，这里的枪战一定会引来很多麻烦。”

骆凡忽然回头，瞬间移动到门边，一把抓住了正悄悄向门外移动的黑衣壮汉，之前被打晕的他在密集的枪声中早已醒来，此时正拿着折断的机械手臂准备偷偷溜走。不等壮汉发出声音，骆凡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控制住他乱舞的断臂，倒拖着来到暗门前，一起跳了进去。

下层的暗室内，瞬间枪声大作，比以往几次都要密集，在枪声中传来一阵惨叫，惨叫声彻底消失后，枪声才渐渐停止，又过一会，房间中灯光突然大亮，屋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眯上眼睛，等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变化后才缓缓睁开，显示出了屋内的情况。

这是一个广阔的空间，应该是整个建筑的地下室都被打通了，房间的大小约等于整个建筑的占地面积。在房间四周摆放着很多冷藏柜，正中间摆放着几张手术台，此时两张手术台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不断扭动。

房间另一侧，距离暗门不远处，站着三个持枪的人，中间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他身穿白大褂，头发苍白，脸色红润，一个硕大的鼻子轻轻嗅动，正端着一把和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枪械，另外两人同样身穿黑衣，相貌年轻，其中一位在老人的示意下，走向入口处的那摊尸体。

尸体已经被扫射成了烂泥，黑衣人捂着嘴忍住吐意看了看，忽然发现了尸体肩膀上的机械断臂有些眼熟，他猛然回身冲着老人喊道：“不好，打死的是黑……”

喊声戛然而止，回过身来的他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老人身后，将一只匕首架在老人的脖子上，已经刺出了潺潺鲜血，老人脚边，刚刚和自己并肩射击的同伙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这时一声枪响，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力量委顿下去，他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那个躲在老人身后的眼镜少年，和他手中通红的枪口。

“杜老大？”

骆凡劫持着老人走向房间中央。

“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乱来？”

老人的声音平静，“刚刚进入京都的地下世界吧，地下有地下的规矩，你是哪个实力的？你这样乱来，是在搞乱大家共同的生意，后果很严重……”

“生意？你们把这种事情叫做生意？”

老人突然说不出话来，原本还能强作镇定的他，忽然感到身体酸软，他感觉站在自己身后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来自远古的猛兽。

骆凡的气息变得悠长而粗犷，双目圆睁，毛细血管爆裂开来，眼球变得赤红，紧紧盯着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身的休闲装忽然变成了飞灰，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滚烫，如同浸入在沸水当中，他听到自己体内有两个心跳声，它们的频率慢慢接近，终于合二为一，在骆凡的感官中如同过了千百年，而现实的时间仅仅一瞬，他发出一阵惊天的怒吼，浑身气势如同波浪般散开，地下室内无风起浪，所有的物体都向着远离骆凡的方向移动，四周的设备纷纷摇晃，好像随时都可能倾倒。

在漩涡般的狂风之中，骆凡的心却越来越冷。

片刻过后，骆凡调整呼吸，整个人仿佛都跟着呼吸的节奏一收一缩，他绷紧浑身肌肉，感觉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我这是……能力晋升了？”

骆凡心中没有丝毫能力突破的喜悦，他微微侧头，随手将手中匕首掷出，正插在爬向入口的老人手上，直没入柄，将老人的手牢牢钉在了地上。

不顾老人痛苦的喊声，骆凡快步向前，来到房间中央的一个手术台旁。手术台上，躺着早上见过的那个勇敢男孩，这个叫做孟小北的男孩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口中被塞入防止咬伤的填充物，头部被固定得结结实实，只有身体还在不停扭动，他的脸上充满愤怒与痛苦，在看清骆凡的相貌后，才停止挣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终于流出泪来。

他原本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鲜红色的空洞，血正从眼眶中不断渗出。骆凡看向手术台旁的支架，那里摆放着带血的刀具，一个小型冷藏箱固定在旁边，他的手颤抖着打开冷藏箱，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小型培养瓶，绿色的液体中，浸泡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握紧双拳，骆凡恨自己为什么要从二楼潜入而不是直接闯入亮灯的房间，他恨自己早上为什么不顺藤摸瓜砍掉出没于夜晚的黑手，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送父子俩一程……

他缓缓松开手，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看到他冲自己微微摇摇头，似乎是在说“不疼”。

骆凡揉揉眼，转过身来走向匍匐在地上的矮个老人，蹲在了他的身边。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没有可能了，眼球虽然神经完好，但他本来的视神经系统已经被破坏萎缩坏死，明白么？不可能恢复。”

感觉到今日不会有好结果的杜老大，似乎恢复了地下枭雄的本色，他不顾被钉在地上的手再次涌出大量鲜血，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仰头看向骆凡，脸上带着狰狞的笑，“你还要求我，让我帮他清理伤口，止住流血，不然他还是会死，哈哈哈。”

骆凡看着狂笑的老人，忽然一把抽出了插在他手背上的匕首，在对方的惊叫声中插入他的嘴里，用力搅动，拔出的时候，除了鲜血还带着几颗牙齿，老人瞬间委顿在地。

骆凡回到房间中央，看到另一张手术台上的中年汉子正扭头看向这边，固定用的金属环将他的脖子勒得血肉模糊，看到他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伤，骆凡上前将他放下手术台，男人扑在孩子的手术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等一下再哭，我要给他止血。”

骆凡拿起架子上的医疗工具对孟山友说到，被顾蝉衣医治过无数遍的他，对于这些操作已经烂熟于心。

半小时后，孟小北的血已经止住，伤口也包扎完毕，与父亲两人紧紧相拥。

骆凡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墙边的一个冷冻设备前，将手放在开关上，犹豫了一下后猛然按下开关，冷藏装置的箱门缓缓打开，散发出一阵白色水雾，待雾气散去，骆凡看到里面摆放着很多透明罐子，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个罐子里都用绿色液体浸泡着一个内脏，有肾脏，有肝脏，甚至还有盘在一起的肠子……

骆凡快步走到其他冷藏装置前，逐个飞快打开，所有的装置内都装着人类身体的各种部位，只不过有的装着脏器，有些装着肢体。

“这就是你们的生意？”骆凡走到老人面前，他的声音冰冷。他的世界观完全不能接受如此的行径，牙齿已经咬得咯咯作响。

老人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他说不出话来，但不断在尝试发声，鲜血从他嘴里不断流出，他将满嘴的血一口啐在地上，血中还带着舌头的碎肉块。

他的举动和神情无不在嘲笑着眼前少年的幼稚。

骆凡眉头一阵抽动，缓缓抬起手……

几分钟后，身披白大褂的骆凡抱着孟小北，孩子手提一个小型冷藏箱，身后跟着持枪的孟山友，三人小心得离开了这栋千疮百孔的建筑，骆凡高估了京都的治安力量，距离第一声枪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居然没有任何人来查看情况。

他回头望向重新变得一片漆黑的交易区，这里发生的一切勾起了他在金字塔基地的血腥回忆，他本以为离开那个扭曲的地方，进入这广阔的世界，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没想到在光鲜亮丽的京都，他再次看见了这些赤裸裸的黑暗。

他像是夜里的白色幽灵，带着两人快速离去。

骆凡刚刚离开交易区的广场，一个身影便出现在建筑中的地下室入口，月光从破损的窗户射入，照在来人的脸上，露出一张嘴角带着疤痕的脸。莫无言看到地下暗室内有一个老人被匕首穿过喉咙将他钉在了墙面上，浑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

“啧啧，还真是不懂得尊敬老人啊。”

莫无言轻轻摇头，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枪械，对准房间的电路控制板扣动扳机，看到电路板电路窜出火苗，“还是年轻啊，这种事做的太少，留下了太多线索，杀人放火，总是配套的嘛。”

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才从窗户中一跃而出，转瞬之间出现在不远处另一座建筑的屋顶上，看见交易区的广场上忽然之间就多出来许多救火的人，轻轻说道：“杀人不关己，着火保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