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突然命令道：“停。”

屏幕上的画面顿时停止了下来，施哲在主控制器后面抬起头来，带着询问的表情看向黑袍人。

黑袍人的视线在302组几人的身上缓缓收回，在莫无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侧头看向施哲，“准备启动入侵程序，构建梦境，让他认为自己的刺杀成功了。”

刚刚面对黑袍人的注视，骆凡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有若实质般传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杀手，正面对着当头压下的越野车。骆凡强忍住自己想要逃脱的动作，在对方的视线移开后，一滴汗从额角滑落至腮边。他侧身看向两位同伴，见他们也同样如逢大赦般喘着粗气。

这个时候施哲已经将控制器的强度栏杆推到了最强的一档，机械椅子震颤了几下后恢复平静，但杀手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甚至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大屏幕中的画面又产生了变化，变成了旁观者的视角，同时时间仿佛倒流，返回到了黑袍人刚刚走出建筑大门的时刻，但这次黑袍人没有发动袭击，而是扫视四周后率先走向越野车，身后跟着余生集团的掌控者骆银河。

杀手在骆银河坐上车的时候发动了袭击，细如小指的长剑从这位名动整个新人类世界的中年人颅顶穿出。在黑袍人发动袭击之前，杀手如同一缕青烟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杀手跨上独轮摩托直奔新城区，在一个路口将摩托停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在小巷中穿行了一阵，确认已经摆脱了追踪后，他卸掉伪装重新上路，方向却改为了旧城区的三庆环路方向。

“这是，这是什么操作？”林乌南目瞪口呆的看着审讯场地中的变化。

“改写记忆。”骆凡的声音低沉，他早就在金字塔基地中听说过这种技术，但当时的记忆改写多用于对生化人的机械智脑，或是简单的运用心理暗示等方法让人对某些记忆遗忘。

类似这种在活人身上操作、实时改变记忆并呈现出来的能力，完全是金字塔基地所不具备的。这让骆凡在心中对余生集团科研实力的评价拔高到了最顶端的层次。

“这太恐怖了，如果一个人所有的记忆都只是别人设计出来的，那该多么可悲。”苏婕姝轻声说道。

“这种审讯方式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在意识层面，我们无能为力。”莫无言的声音有些萧索。

这时大屏幕中杀手已经来到了一个旧城区的破旧建筑前，这座建筑有三层，墙壁被时间腐蚀的坑坑洼洼，杀手在入口处小心回望，确认没有被追踪或监视才步入了建筑。

可惜他并不知道，正有一群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注视”着他。

杀手直接上到了建筑顶层，那里有一个身着红裙体型曼妙的女人守在楼梯的平台处。看见杀手，女人审视了一会，才让开路线，让杀手进入了身后的大门。

推开房间的木门，杀手看见了一个魁梧的身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自己，他用清澈干净的声音说到：“委托已经完成。”

此刻那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转身，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明白了这次审讯的结果就要到来，这个魁梧的身影无疑就是刺杀的委托人。

可那个身影转过来后，身形非常模糊，如同一个不清晰的影子，脸上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诡异的景象让在场的众人意识到这只是杀手脑中的世界，而不是真实的录像。

黑袍人站在杀手旁边，忽然大吼道：“委托人是谁？”

杀手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本来固定在机械椅子上的手脚开始不停乱动，将固定用的扣带绷紧到了极限。

施哲快速跑过来，再次拿出一只针剂，对准杀手的颈侧注入进去，完毕后他起身对黑袍人说到：“这针稳定剂过后，他的意识再也不会醒来，永远停留在我们构筑出来的记忆里，这个人将变成一个痴呆。”

“这是每一个囚徒早就应该具备的觉悟。”黑袍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施哲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重新走到控制器后面，“梦境叠加，这是当前技术能做到的极限了。”

此时莫无言轻声对302组的三人说到：“每一个高阶囚徒在执行重要任务时，都会催眠自己，让自己忘记雇主的信息，只有当委托真正完成之后，才会恢复对雇主的记忆。”

还没等骆凡仔细琢磨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就看见苏婕姝指向大屏幕，“看，有变化了。”

大屏幕中，转过身来的委托人的影像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一片空白的脸上有一团黑雾萦绕，片刻之后影像忽然成型。

“啊……”

审讯大厅里很多研究人员跟随着屏幕中的杀手一同大叫了起来——屏幕中的委托人一袭黑袍，头盔造型夸张，面容狰狞，与赫然便是大厅中的黑袍人。

杀手毫不迟疑转身夺路而逃，他一脚踢开身后的门，原本守在门后的女人忽然头部升起一团黑雾，顷刻间也变成了一袭黑袍，头戴黑盔的模样。

杀手再次转身，飞快从建筑的窗户跳出，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他蜷缩身体，做好了迎接撞击的准备。

但众人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在屏幕中出现，场景忽然发生变化，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阳光正从窗外照射进来，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气中漂浮，将阳光变成了一束一束。

年轻的杀手猛然从一张华丽舒适的床上惊醒，他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许久之后才拉开被子走下床来，从枕边抽出一柄细长的利刃，利刃上带着浓重的血迹，显然在使用过后杀手并没有清洗这件兵器，他将利刃置于鼻子下方，用力嗅了嗅，脸上的恐惧终于慢慢消失。

杀手穿着睡衣在房间内随意走动，随手将利刃放在餐桌上，抓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然后拿起桌面上的智脑，翻看着军方每日发布的重要新闻，此时一个标题进入他的视线——“余生集团掌控人骆银河昨日于京都住所被暗杀，军方悬赏捉拿凶手”。

杀手停下了咀嚼，他仰起头想了想，皱着的眉头缓缓打开，他终于记起了与委托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审讯大厅中变得分外安静，只有机械椅子上不时传来嘶嘶的电流声，所有人都被屏幕中的突然变化的情景所吸引。

杀手此时已经装扮妥当，他又换了一个伪装，乍看上去像一个中年人。他从住所出发，推开门的瞬间，场景再次变换，转眼间杀手就站在了一栋建筑的大厅里，这座大厅采光很好，一块合金玻璃墙将大厅分隔为两个部分，杀手就站在较大一块区域的场地中央。

屏幕中熟悉的场景让审讯大厅内的研究人员感觉头皮发麻，集体吸了一口凉气，屏幕中空旷的大厅中刮起一阵冷风。

此时，场地的墙面上一扇门开启，走进来一个身着红衣体态曼妙的女人，女人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跟着走进大厅，随着中年男人的走近，他脸上的阴影慢慢消退，阳光将他的相貌暴露了出来。

他长眉细眼，嘴角上翘，自带一副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此刻画面定格，中年人仿佛在看向大厅内的众人一般，让所有人在昏暗的气氛中打了个冷战。

在这个中年人出现的时候，黑袍人越过场地中央的杀手，向大屏幕走了几步，此时他看着定格的画面久久沉默不语。

“那是谁？”骆凡看向身边的同伴。

林乌南神色郑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五大公司中‘无疆集团’的掌控人，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