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御兽宗的弟子们跟在后面初时还不觉,没走几步就察觉到不对了:他们越往上走,脚步就越沉。
那几个修为还未突破梦魇的弟子走了才十几个台阶,肩上就像是扛了座小山,再也迈不出一步,只得无奈停下。
玉虚宗主回头看了看,有些歉意地解释道:“廖兄,这天梯九十九,一步更比一步沉。没有永黯的修为,怕是进不了玉虚殿。”
“这,也是太上长老的意思。”接着,他几乎是微不可查地低声补充了一句。
“无妨。”廖杰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弟子们说道:“这里是神仙住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你们,先下去等我。”
那几个尚未突破梦魇的弟子听了这话有些沮丧,拼命迈了迈步可还是连一个台阶都登不上去。他们仰头看了看高高矗立在云层里的玉虚殿,心知自己是肯定上不去了,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
刚刚那些仙人毕恭毕敬行礼带给他们的虚荣感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丝羞愤。他们一个个握紧了拳头,心中无比渴望突破梦魇境。
台阶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好多。
玉虚宗主和廖杰风轻云淡地走在最前头,台阶已经快爬完一半。苏小北、范养晦、严一峰和朱一拱还跟在后面,全然像是没听见廖杰刚刚的话,一个个卯足了劲向上爬。
苏小北还没觉得什么,三个梦魇境的弟子已经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开始渐渐喘气。
这,还只爬了一小半。
接着上了几个台阶,朱一拱首先撑不住了。他的实力和传承本就只是中人之姿,能够突破梦魇更是多亏了长老药剂,其实有些拔苗助长了。
豆大的汗珠子从他头上滚落,让衣襟都变得湿漉漉的。他不信邪地憋足气,可半天就是迈不开一步,双腿剧烈颤抖着像是马上要站不稳。
“胖子,你没事吧?”
苏小北看了看师傅背影,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咬咬牙噌噌噌往回退了几个台阶,来到朱一拱身旁,伸手想将他拽上去,可这胖子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上不去一步。
朱一拱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甚至都快要崩出个臭屁,可还是无法寸进。
终于,他颓然地停下来,将苏小北使劲拽着自己的手松开,低声说道:“小北,靠你了。别让掌门失望。”
说罢,便回头向下走去。
苏小北愣了半晌,咬咬嘴唇快步向上攀援。她忽然觉得,这里不再好玩,而是慢慢变成了一种羞辱。如果,师傅带的人没一个能上的去……
严一峰和范养晦的压力同样不小,但他们还都在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爬。严一峰早已将拐杖背在身后,右腿激发出黄金龙爪,气血沸腾仿佛变了个人。
廖杰和玉虚宗主虽然都未回头,但刚刚身后发生的一切却都探查的明明白白。两人各怀心事地向上走了几个台阶,玉虚宗主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廖兄这几个弟子着实不凡,真是世间罕有的仙材宝玉。”
“宗主过誉了,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不过恰好得了些机缘。”廖杰嘴上应付,心里则琢磨着这玉虚宗主究竟是何意。
看他热情的态度,应当是有意拉拢。可上这九十九层天梯,明知自己弟子会出丑,却丝毫不提醒,这又是何意?
刚刚他低声补充这是太上长老的意思,似乎在表明这并非自己本意。莫非,这玉虚观内也有些不和?
“看来,还是师傅调教有方。平常梦魇境弟子不过只能上二三十层,廖兄这几位弟子,实在是出乎人意料。”玉虚宗主哈哈一笑,不露痕迹地恭维廖杰一声,也算是解了他弟子的围。
廖杰也呵呵一乐,明白了这玉虚宗主的意思,果然是和自己猜测的一般无二。
两人的关系瞬间亲密了很多,有说有笑向上走,差一点就要携手向前了。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身后的弟子们可是倒了霉。台阶渐渐已经逼近四十层,严一峰和范养晦却一前一后慢了下来。
他们要到极限了。
这玉虚宗主说的不假,梦魇境也就能上得二三十层,像朱一拱那般停下来,能来到这里其实已经相当不凡了。
他们两人一个刚突破梦魇不久,一个虽已突破多年,但是迟迟无法触摸到永黯的门槛,以他们目前的境界,确实没法做的更好。
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天生狂意,一个韧如毛竹,却是都不肯服输罢休。
只见严一峰青筋凸起,血管暴涨,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脑溢血。
金色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在他身体里爆发开来。他仰头发出龙吟,日珥一般的光芒从他眼睛里溢出,这家伙的气息忽然节节攀升,竟然临阵突破了。
虽然尚未触摸到永黯的门槛,但是已经跨到了梦魇的尽头。
借着刚突破后力量暴涨,严一峰又跨开步子,连续上了好几阶,来到第四十五阶才堪堪停下来。
“咦?”
玉虚宗主轻咦一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对着廖杰道:
“廖兄这位弟子,血脉似乎有些来头啊。我观廖兄也身负两种血脉,可是之前未曾听过雷部还兼修血脉之法,莫非是那清河御兽宗的手段?神识廖兄也有涉猎,玉虚,真有些看不透廖兄了。”
“哈哈,我这都是半罐子水,让宗主见笑了。”廖杰自嘲,心中则无比警惕。这个玉虚宗主着实可怕,刚刚那一下探查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段全都看尽。
两人虚与委蛇一番,继续向上走,面前离那玉虚大殿,只有二十余阶了。两人即便是永黯境,也觉察到一丝丝压力。
身后严一峰爆发然后蹿到四十五阶,这一次是实在走不动了。刚刚临阵突破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况且永黯境的门槛可不是那么好摸的,很多人往往都是一辈子都无法触及。
他心知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有些不甘地抬头看了看犹在远处的玉虚殿,舔了舔嘴唇,然后慢悠悠从背上取下拐杖,收回右腿的龙爪,拄着拐杖慢悠悠往回走,和刚刚那个狂人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