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锵咚锵……
一队舞龙社火欢喜地地经过,后面跟着大群凑热闹的孩童。火光昏暗处,几个娘子正痴痴望着猜灯谜的书生。
“大伯,大伯,你见我爹爹了吗?”
鞑子心中正气恼,忽然膝下传来一阵软软糯糯的童音,有人在扯着他的衣角。
错愕低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女童,看样子约莫也就三四岁,头上扎着长命丸,生的真个是粉装玉琢,乖觉可喜,让鞑子的气恼也稍稍一缓。
但是很快,鞑子心中就又是一动。这个女娃娃,似乎是整条街唯一和自己话的人,她不像是木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莫非,这就是破解的关键了?
鞑子沉住气,蹲下来尽量装作和善地开口道:“娃娃,你是什么人,你爹爹又是谁?”
女童面色有些焦急,似乎一点也不怕鞑子衣服上的血,带着哭腔道:“我,我叫莲英,我爹爹,他们都唤作甄先生!”
甄先生,甄府!
果然如此!鞑子的眼睛一亮,笑容更加和善了:
“那甄府可就是你家了?走,我带你去找你爹!”
“真的吗?谢谢大伯!”
女童听了这话立马破涕为笑,前一刻还带着哭腔,下一刻,就牵着鞑子的衣角,走路蹦蹦跳跳。
这一次,不信还进不了甄府,找不到那狗书生!
鞑子嘴角露出一个冷笑,领着女童朝白甄府的方向走。
可是走着走着,鞑子嘴角的笑容却渐渐僵硬了。
不远处甄府方向,不知何时已经火光滔,将半边都映得通红。
呼声喊声传出来,几个秃驴怀里揣着包裹,慌慌张张往出跑,脑袋上粘的全是灰,后面还隐隐传出“走水了,走水了!”的喊声。
不详的预兆从鞑子心头升起,他走进一看,那甄府紧挨着葫芦庙,果然已经被烧得连瓦砾都不剩。
女童见了这一幕哇的一声哭出来,直哭地撕心裂肺,让鞑子心头心乱如麻,抽出腰间弯刀就砍了过去。
只是他一刀砍出,光忽又大亮,他再一次回到阊门城楼前,面前依旧是繁华如旧的街道。
鞑子的表情凝固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停歇,直直奔向甄府位置。
果不其然,原来气派的宅子已经变成一地废墟,几个仆役在那里收拾着残局,一边还自言自语道:
“可怜那甄老先生,丢了闺女,连宅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好去乡下讨生活喽!”
“乡下,什么乡下?在哪?”
鞑子一步上前,朝着仆役连声发问。可这仆役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扫了一圈地,又道:
“可怜那甄老先生,丢了闺女,连宅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好去乡下讨生活喽!”
手起刀落,满地红黄。
不知从哪又走出一个仆役,扫了圈地,道:
“可怜那甄老先生,丢了闺女,连宅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好去乡下讨生活喽!”
鞑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福
莫非,那个狗书生不是躲自己,而是想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真是痴心妄想!
他冷笑了笑,又一次抽出弯刀,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刀龋他不急着劈砍,而是气息不断增长,在身后出现一只血红的血妖,正是他的永黯结界所化。
血妖走上前,从鞑子手中接过弯刀,然后一化二,二化四,不久便遮蔽日,向着这个幻术空间发动进攻。
繁华街道的影像微微扭曲,甚至一度要被撕裂,时间定格不前,但很快便又复原。
鞑子面色阴沉地停了下来,恨恨地打量着四周,他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的街道,怕就是那个狗书生的永黯结界所化,自己找不到他,是因为根本就是在骑驴找驴。
而想蛮力破了这幻境却不是那么简单。毕竟对手实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除非舍得永黯结界自爆,否则还真无法强行破开狗书生的结界。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这破结界虽然唬人,但却一点也杀不了人,自己不吃不喝数百年都能熬得下去,难道对方就想这么跟自己干耗着?
他摇摇头,收起刀向着远处走去。
那个狗书生只是永黯境而已,不可能困上自己百年,这里绝对有破绽。等自己找到时,就是他狗头搬家的时候。
鞑子离开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甄府,继续向前走。街道越往前就越偏僻,别是人,就连房子都很少。
前方似乎是尽头。他踏出一步,然而下一刻,又回到了阊门城楼前。
鞑子咒骂一句,掉转头走向阊门城楼外,这个方向他之前还未尝试过。只是结果似乎殊途同归,只要他的脚跨过城门楼,就会再一次回到楼门前,仿佛踏入一个死循环。
他想翻墙离开,但结果依旧如此。
终于,他耐下性子,开始在这条街道里游走,试图找到幻境的出口。可是没有一个人同他搭话,全都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他坐在酒楼里,没有店二上来招呼他拦路站在街上,迎面的轿子全都诡异地避开了他他将一个卖货郎脸都抽红了,但对方硬是没有骂他一句。
时间似乎越过越快,太阳很快就落了下去,不久又升起来,而他只能孤独地游荡着。
渐渐,他已经分不清外界的时间过了多久,因为这里昼夜交替已经数十次了。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在这个世界,自己才是看不见的幽魂。
鞑子苦笑了笑坐在地上。
在外界,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突厥血妖,可是在这里,所有的力气却都打在棉花上,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饶是他的心已经变得如同顽石般坚硬,这时还是出现一丝松动。
很快,鞑子忽然面露警惕。莫非这就是那个狗书生的打算,想要让自己露出破绽,然后趁机偷袭?
真是好胆!
鞑子冷笑一声,收摄心神,盘腿而坐,将弯刀抽出放于膝上,开始闭眼修校
既然想跟自己耗着,那便来吧!之前已经沉睡了数百年,再耗上一二年又何妨!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然后竟然龟息,仿佛熊一样陷入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