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国皇帝慕容杰,容貌俊雅,气度不凡,当年他尚且年幼之时,就有一位游方的术士,称他的外貌清奇,将来必定是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后来果不其然,慕容杰稍稍长大之后,先是受人举荐,入伍随军远征塞外,哪知道他随军的第一战,就侥幸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从而获得了封赏。此后他顺风顺水,从一员偏将做起,一路上官做的越来越大,乃至于到了后来,成为变塞的一员重将。
直至前朝大乱,群雄逐鹿中原,却少有人顾及帝国的边境,慕容杰此事已经今非昔比,他审时度势,暗中积蓄力量,实力不但没有受损,而且越发强大。
那个时候,中原的流民除了往南的外,也有大批流民往北投奔于他,慕容杰广罗人才,在乱世中逆势增强的同时,野心也在越来越大。
彼时漠北各个部落也在混战,慕容杰抓住如此良机,广施手段,终于在乱世中成就了霸业。
他深知自己这一番事业的成功,有侥幸的成分,故而深信方术,将其归结于应运了天命。
此次移驾甘泉宫,便是慕容杰听从谋士建议,自当年二月,天像中出现荧惑守心以来,慕容杰便心生不安,此时一众方术师,纷纷奏请皇帝,请圣驾移居甘泉宫。
这些人中,有国师吕依摩推荐的禅师明真,有太常章易,太史令曹浚及太史丞等多人。说来也奇怪,自燕国皇帝移驾甘泉宫刚刚两个月,那异像中的赤星便慢慢往回而退,如今早已经是恶像尽消。
慕容杰心中大喜,择日回到邺城,只不过这回邺后的前几次朝会,他的心中甚是不悦。
就如今日,在朝会之上,又有人不顾大燕皇帝的天颜,似乎要故意顶撞于他,说什么出兵南下乃是亡国之策,说到最后,问题的核心又扯到了远在平城的代王身上。
这可是慕容杰长久以来的一大心事,犹如喉中之刺一般,可恨的事,幼稚的大臣当着代王使者的面,谈起了消藩之法,这哪里是为君解忧,这明明就是添乱!
可气归气,代王的问题也是早已经存在的,慕容杰早有剪除代王的心,他虽迟迟没有动手,不过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自天像异常以来,他考虑最多的就是这异像是否和代王有关?
慕容杰下朝之后,越想越恼,直至回到了宁华殿时,这位大燕的皇帝依旧怒气未消,此时有人来报,说宫外司空大人嵇铭求见,慕容杰足足想了好一阵子,才说了一个见字。
顷刻之后,外面一位老臣走近,那人一见面就跪下留着眼泪叫了声陛下。
大燕皇帝叫人拉起跪在地上的嵇铭,说道:“嵇爱卿,是为何事,至于哭泣?”
嵇铭回答:“微臣感今日朝堂之上,不能为陛下分忧,心中悲愤难忍,故而落泪。”
慕容杰微微点头:“爱卿可是有密奏于朕?”
嵇铭回答:“陛下圣明,老臣有话,要亲口对皇上说!”
慕容杰点头答应:“你且说来!”
嵇铭道:“陛下,如今我大燕平定中原已久,尚有四海之周边不愿意臣服,难道是我大燕之圣德不够吗?老臣不这么认为。”
慕容杰微微点头,示意那嵇铭再说下去。
嵇铭又道:“陛下,四海之内,不愿意臣服者,皆乃四方边夷,边夷者,开悟不足而尚处于荒蛮之态,不识大务,不解天道,不尊圣贤,终日祸害边民,我大燕一统四海,方乃天下之大计、之圣德也!虽如斯,然今日朝堂之上,众臣虽然反对南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故而老臣当时也并无反驳。”
慕容杰长长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今日朝堂上,能替自己说话的人里面,嵇铭没有发声,他彼时已经有点不满,此时听到他是来为自己解释的,慕容杰长长的嗯声中似乎就是对自己臣子的赦免。
那嵇铭继续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当今之际,倒有一个方法可振我大燕之威,就是老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慕容杰厉声道:“准你无罪,直言无妨!”
嵇铭急忙谢恩道:“谢陛下圣恩!老臣这里有两计献上,一乃陛下可重用太子殿下,二是老臣深知如今代王顽劣,望陛下切勿太急,如缓缓剪其羽翼,不失为一良策。”
听到削藩一事,慕容杰顿时来了精神:“爱卿可细细道来!”
嵇铭立刻就说道:“陛下,我观太子几年,只觉得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性情醇厚,实乃真太子,也是我大燕之福,还望陛下委太子以重任!”
慕容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有意疏远太子,除了不太放心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愿意太刺激代王慕容椎,为自己留一些缓冲的时间和余地,此时听完这第一条建议后,慕容杰道:“那这第二条如何,快快道来!”
嵇铭赶紧说道:“陛下,眼见凉风渐起,征南之事不得不加快,为何就不能下旨委以代王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重任呢?”
慕容杰道:“此话怎讲?”
嵇铭拱手道:“陛下,此乃明进实退,先下诏邀代王入朝,共商征南的事情,他若不来,望陛下就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授予太子,代王不会不明白这其中轻重。”
“他若敢带兵来呢?”
“他若来更好,仍旧授予元帅之职,如今南朝荆州势大,就命他攻荆州去。”
“嵇爱卿,你说他若不来,将元帅之位授予太子,此意是为何?”
“陛下,太子若有大元帅之职,代王不得不会考虑这其中的权重,他定是不想让太子当这个元帅的,所以,老臣已经想好,陛下下诏之际,老臣也要在平城放出话来,太子乃是第二人选,他来与不来,都在老臣的预料之中。”
“那他可有第三种选择?”
“回陛下,这个定会有,代王进退不得之际,定会提出一些要求,老臣已经想好了,此就是剪其羽翼的好机会,代王仰仗的七万铁骑,只要能分其一半,就能将其削弱压制在平城一线,如今我大燕在晋阳与幽州之兵,互成犄角,平城方面,不会不忌惮。”
慕容杰微微点头,仍旧没有主意,嵇铭又道:“陛下,次计颇为不易,老臣也不能让陛下立马答应,陛下不妨改日召见太子面谈,太子殿下忠心可鉴!”
慕容杰听闻,顿时瞪眼,嵇铭吓的立刻拜倒说:“望陛下恕罪!”
慕容杰也没真发火,他讨厌人家在他身边说某个皇子的好与坏,这一点嵇铭当然知道,他今日三番五次说太子好话,令慕容杰不解,但一怒之下,他看到嵇铭那虔诚的表情,也就谅解了他。
削藩这件事,在这大半年以来,是和荧惑守心一样,能让慕容杰在睡觉的时候都能想到的,如今伴随着天像已归正常,看来削藩一事,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但是方法呢,自从半年前此事被人堂而皇之的提出来后,用何种方法就一直折磨的慕容杰难受,若是处理不当,大燕皇帝当然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