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拿定了主意,一直安静前行的白霜忽然停下脚步。正跟在她身后的何誉没注意,紧急刹车下还是一头撞到了她身上。
“你,想什么呐!”
被人贴到了身上,还是一个男护卫。白霜脸沉了下来,正想训斥,却看到何誉那有些无辜迷糊的模样,不知怎么又心软下来。
“一会儿你就跟我进去,如果……如果那人对我有什么不良的举动,你想办法阻止一下。不过,不能伤了对方。明白吗?”
白霜之前一直在担心这事。这次之所以只带何誉一个人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何誉长的嫩,看着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他到时候行使护卫之职,惹恼了那位,自已也可以用他年纪小不懂事来缓和。
何誉虽然并不清楚等会儿要面对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白霜既然这么认真嘱咐,无论是以家主身份,还是以一个他认识的女子的身份,他都不可能拒绝。从小他就是这个性格。当然从小到大也没有女孩对他提要求。
绕过一处假山,走过院中清浅池塘上的微拱小桥,对面便是一间朱红色的小楼。楼前有两名素衣奴仆,见白霜到来立即迎上前来。
“白家主来了,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请!”
二人跟着上楼,一名奴仆伸手想要阻拦何誉,却被何誉格开。一触之下,他发现对方应该是一名具有三层实力的气修。这位奴仆也是一凛。在林自手下,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同等护卫手下吃亏。
“呵呵,白家主光临,林某不胜荣幸!”
白霜刚刚上楼,对方便爽朗热情地迎了上来,原来是那林家的著名人物,副议长林自。
“林议长相邀,小女子又怎敢不来。”白霜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礼。正好让过林自过来掺扶的手,在已经摆好精美茶点的桌前坐下。
林自笑笑,拂袖在主位落座。看了一眼白霜身后的何誉,剑眉一扬:“看来白家主对林某这里的安保不太放心,竟然还带着随身护卫。哦对了,这位应该就是佳林酒会上以不动应乱动的何护卫吧。”
言语之间,看似随意,却满是机锋,微笑之中气势逼人。
没等何誉反应,白霜明丽地笑道:
“林议长说笑了。联邦中有谁敢在您这里闹事啊。我带着小何,只不过是家父生前有过嘱咐,要我无论何时都不能一人单身在外。”
白霜搬出了父亲的遗命,林自自然不好再在此事上多说什么。抬手让人上茶。俩人不咸不淡地谈起了家族琐事。
林自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抬眼地望向对面的白霜。此时楼内所有的琉璃灯都已打开,在白霜身上洒下一层金黄色的晕光。在林自的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白霜那洁白如玉的脖颈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还真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小女子啊!”林自心想。
因为很少在佳城,林自是在这次的佳林酒会上,才第一次见到白霜本人。
以林自这个年纪,自然已不是什么热血上涌的冲动少年。经历了太多,他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非谁不娶的爱情故事。但是白霜,还是引起了他一些不同的兴趣。
年纪轻轻,本该是个花瓶的角色,却被推上家主之位。不但没有被各方势力吞食,反而慢慢地恢复了家族的荣光。在她身上,既有传统小家碧玉的柔美,又有一家之主的刚毅。更让林自意外的是,在佳城这样一个仅次于央城的大染缸里,身为家主的白霜似乎并没有被家族俗务、势力纠葛所侵染,反而象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让人见之欣喜,生出强烈的采摘之意。
正好这次回来,林老太爷又提了他的婚姻大事。本对此无意的林自在见到白霜后竟然难得的心动了,他觉得白霜这位既能主内又能主外的女子配自已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即便不能成为大妇,便作为主内的红颜还是可以胜任的。日后到了央城,自已加以调教,见识更多的场面,定能成为央城贵族圈的顶尖妇人。
想到这些,林自觉得自已竟然稀罕地有些冲动,看着对面温婉如水的白霜,竟然就想在这里将她搂到怀中。
“咳,这位…何护卫,我与你家家主有事相商,你不妨到楼下用些餐点。”为了能与白霜亲近,林自认为自已对这下人已经给出了足够的尊重。
何誉却站着没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仍和之前一样直勾勾地平视前方,仿佛是一具泥雕的人像。
林自心头火起,一拍桌子,惊地对面白霜浑身一抖。林自见了强收怒火,暗想如果自已这时指责那护卫,实在是失了风度,也让白霜看轻了自已。
“呵呵,白霜,不好意思,惊到了你。实在是你这位下人耳朵不好。”说着,林自竟然起身,绕过桌子在白霜身边坐了下来。
白霜没到林自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想要侧身避让却被林自伸手捉住了手腕。
“林议长,请您自重!”白霜用力抽回左手,回身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何誉。
林自嘿嘿一声,面色一肃:“白家主,我听说议会里最近有人提出,要将散布于联邦各方的运输力量整合起来,交由交通委统一管理,以加强联邦的军事战备能力。不知你对这个提案有什么想法啊?”
白霜一怔。整合全联邦的运输力量,这不就是要断了白家的根基么。她不知道这是林自随口瞎编,还是议会中真有这样的提案。不过联系到最近上面强化战备的风向,这事还真有可能。
看着笑咪咪地望着自已的林自,白霜强压下心头的苦涩,快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这几年,在家族对外的事务交涉中,类似被人逼迫的场面她已经历过不少,对此她不担心。可是,今天却有所不同。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对方要求的,并不是白家的经济利益,而是从未有人试图染指的自已。
这让她又该如何决断。
将自已送出去?决不。白霜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不说过不了自已这一关,单单是对面这只老狐狸她就信不过。没有感情的婚姻或许她还能接受,将白家的前途交给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政客,她不会这样去赌。
剩下的选择便很少了。虚与委蛇、假意应付或许是个办法,但只能解一时之急,时间长了更易得罪这个权柄深重的林议长。
果断拒绝,以白霜的性格她很想这么做,但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整个白家,这个父亲以生命换来的白家,她不能因为自已的喜好而置之不顾。
林自并不着急,现在他反而有些得意,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白霜的艰难。
是的,他知道白霜现在的心情。身为一名政治家,用权谋,用不可割舍的利益逼迫对手,本就是安生立命的基本功。不要说对白霜这样的小女子,就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政客,倒在他手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