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过往，有的人会沉迷于回忆，热血着往日的荣光，痛苦着过去的艰难。而另有些人，无论昨天是美丽还是灰暗，他总能将目光放到此时此刻，放到明天未来，他们看到的，永远是前方的道路。

何誉就是后一种人。

只是片刻，他便摆脱了对往事的感慨，指着叶屏腰中露出的手枪，调侃道：“叶大哥，枪都露出来了，你这样还能抓到丰克人啊。”

叶屏听了并不尴尬，笑道：“兄弟啊，这你就不明白了。哥哥我可不想这么快抓到人。身先士卒是好，可风险也大不是，我和你嫂子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再说了，任务时间长点津贴不也发的多么，一举两得的事。哥哥我这是战术，懂不懂！”

“还战术呢，守株待兔么！”何誉嘲笑道。

“对啊，就是守株待兔。哥哥我就是一棵树，专门等着那些丰克兔撞过来！”叶屏哈哈笑着。

何誉翻了翻眼睛，这也算是联邦精英特工，难怪会当叛徒。

“喂，老弟，你看哥哥天天坐在这里喝喝茶，还有大笔的津贴拿，爽不爽！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署里来干干？跟着哥哥包你吃香喝辣没痔疮。”

叶屏突然有了个想法，既然杨斌对何誉感兴趣，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何誉也到安全署来呢。把人放到眼皮底下，总能打消杨斌的疑虑了吧。到时候有自已这个组长罩着，老弟怎么也不会吃亏。以何誉白家侍卫的能力，应该符合署里招人标准，至少干个线人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

何誉摇头，干脆地拒绝了叶屏的建议。他现在可没作好吃官饭的准备。不过丰克联邦派人侦察这事他到有几分有兴趣，这么些年来，对大洋对面的丰克联邦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叶大哥，你说这些丰克人过来干什么呢？他们不怕死么？”何誉才不管什么保密条例，想到就问。

“嘿，还能干什么，无非是侦察军事基地、城市设防什么的。或者顺带了解一下我们的经济发展、百姓生活，反正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用的。”叶屏也不管什么保密条例，想说就说。

在长守联邦的宣传渠道中，丰克人都是那种身高体壮，类似半兽人的角色。他们性格狂暴、举止野蛮、说话粗鲁，他们政治黑暗、社会混乱、文明凋敝。长守联邦的所有苦难都是因为他们的愚蠢和无知而产生的。

不过，对何誉来说，除了在沾染区拾荒时对丰克人会生出些憎恨之外，其它时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你要是发现了他们会直接开枪？”何誉问道。他很好奇叶屏这些联邦府衙工作人员是怎么想的。

“开啊，当然要开，不然哥哥我被打死了怎么办？你不难过啊！”叶屏笑嘻嘻道。

……

出身于丰克联邦最著名的特种部队海狮突击队的杰克，虽然到调查局已经多年，但丛林战术动作还是象刻在墓碑上的字母一样深深地留了在他身体里。

枪口平稳向前，视线却并不集中在前方一点，而是周期性地向四周和身后扫视。在新的一次的扫视中，虽然队员的队型依然整齐如常，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杰克停下脚步举起右臂，队员们随即半蹲建立防卫圈，没有发出一丝的杂音。身后的队员上前，接替了杰克的位置，杰克收枪回身，仔细打量全队。

很快杰克就发现了不对之处：那个法师不见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直尾随着队伍前进的法师就这样消失了。这让身经百战的杰克心中一凛。要说心里话，杰克和大多数职业军人一样，他们对修行者的态度一直是十分矛盾的。

一方面，他们十分讨厌修行者。在他们看来，无论单兵战术能力、集体组织纪律、以及军人爱国热忱等各方面，修行都永远都达不到职业军人的高度。但修行者偏偏凭那些怪异能力，挥挥手杖，就轻而易举地抢走了大量的升职机会。身为军人，在战争中他们不怕面对修行者，也敢于和修行者面对面的战斗。但他们不甘心仅仅因为一个修行天资的区别，就要永远要跪在地上仰视这些修行者。

另一方面，他们又离不开这些修行者。现在的军队中，大量的中高级军官本身就是修行者。而部队中的许多先进装备，更是需要由修行都来操作才能充分发挥最大威力。此外，在战场上如果已方有强大的修行者存在，的确能够大大提高战士的生存率。从这个角度来说，修行者又是战士的保护神。

杰克收回思绪，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确认那枚海螺没有丢失。他想这法师走了也好，虽然少了些保护，但行动起来至少不会再有人碍手碍脚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此时法师李施的想法和杰克是一样的。

虽然特遣队的每一名队员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战士，在丛林中行动起来也隐蔽性极强。但在李施的眼中，他们的动作却象黑夜中的灯火般引人注目，以至于他不得不抛弃了最初的计划，提前与特遣队分开。他可不源因为这些战士成为对方集火攻击的焦点。

李施是第一次踏上长守联邦这块土地。身为超自然学派硕果仅存的几名大法师之一，他对未知的世界从来都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在学派的理念中，自然即是世界，不管它是丰克联邦还是长守联邦，都值得去探索和研究。这其实也是李施同意参加此次行动的原因之一。

借着林中氤氲出来的清新气息，李施慢慢地拉长呼吸，让自已进入如花如草的自然境界。身边有微风吹过，带起他的衣袖，也带起了他的身体。

李施开始在树间飞翔，修长的身材显得格外的轻灵，仿佛是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这是一种功法，更是一种状态。大法师之所以法力强劲，就在于他能更深刻地、更长时间地保持住这种状态。

飘然之间，李施看到了海岸森林的边界线，也看到了森林之外的封锁线。那是佳城安全署刚刚赶过来的一个行动组，负责这一带的前沿拦阻。李施没有减速，只是稍稍变换方向。恍惚之间，身影开始模糊，他快速地从行动组侧方滑过，只在刚刚生出绿意的草尖上留下了一些轻微的晃动。

“组长？”负责操作侦察仪的队员有些疑惑。

“怎么，有情况？”正伏在地上用望远镜观察森林的组长头也没回，轻松的问道。在他想来，即便林中真有对方的人，也不会笨到直接从这片开阔地里冲出来。

“嗯……没事，可能是射线扰动。刚才机器出现了一个小信号！”队员挠了挠头，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仪器回道。

带着轻笑，李施将又一支巡逻队甩在身后。这一带地广人稀，安全署加上城防队以及部分附近驻地的士兵一起，依然无法做到全面布防。因此只能在一些重点的道路，如沾染区结合部等地点布置拦截线。而这些看着实枪荷弹，却没有修行者辅助的卡点对李施来说，简直就象不设防的集市。

在经过沼泽地的时候，李施看到了许多捕捉泥蛙的农人。他们一个个趴在泥水中，除眼睛是干净的，其它地方都和泥潭融为一体。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一整天，只为了前方水草中的那一张捕蛙网；在经过盐碱地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许多采集地衣的妇女和儿童。她们弯着腰，象一只只弓着身子的小虾米，痴傻而倔强地检查着每一个盐碱土堆，渴望着从地缝里寻得一些蓝色地衣。

“还真是……”李施忽然发现自已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些长守人。

“自然？”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却是他第一个想到的稍微适合些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