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布方和师爷已经想尽了办法尽力维护，但城外的兽潮最终还是消失了。

最后那些天，师爷甚至派出了全部的卫队，将零星散布在城外各处的异兽向主城门方向驱赶，希望至少可以维持一个城垛方向的兽群。

可是，变异兽之所以叫变异兽，而不是叫宠兽，就是因为它们是不会听人话的。哪怕是城墙上再没有枪炮发射，哪怕是城墙下堆满了家养活禽，这些残余的异兽还是毫不犹豫地抛下已经腐臭的同伴，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布方放下望远镜，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该死的畜牲，就不能再多呆几天，我不是已经下令不准开枪了么！”

师爷嘴角扯了几扯，最终还是控制住没笑出来。他想你现在不开枪又怎样，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你杀光了。

“老爷，散就散了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么。再说了，现在城下的异兽肚子里也找不到钛碳了。”

或许是这些日子财富来的太快，向来谨慎的师爷说起话来都有些轻浮。

提到钛碳和钱，布方的注意力到是收了回来：“师爷，现在钛碳的价格这么高，我们是不是该放货了。我就怕兽潮一退，收购商回去了，价格挺不住啊。”

虽然之前损失了一整箱钛碳，让布方好是心疼。但好在他占据了主场之利，运气也不错。在随后的日子中，师爷好生布置，加紧搜刮……是真正的又搜又刮。

在央城传回钛碳的消息之后，布方借着常安街事件，顶住了城内各方压力，封闭了出城通道，只允许自已的捕猎队出去捕猎。

在师爷的指令下，那些符合条件的大型异兽，捕猎队都精心设伏，尽量使用轻武器和围捕网，宁可队员伤亡，也不能击打异兽的内脏。就是为了能够完整地获得异兽的胃袋。

胃袋取出后，就由师爷指派的亲随亲自出马，戴着防毒面具，先对胃容物进行仔细的搜查，找出每一颗可能存在的钛碳。随后再用小刀将胃袋反反复复的刮上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在如此细致的搜刮下，竟然给布方收集到整整十箱的钛碳。以当下的黑市价格，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也难怪这半个多月来，布方都没有睡到一个好觉。

“不可！”

师爷凑近布方，从怀里摸出一本央城传来的手册。“这是林家在央城刚刚公布的《钛碳能量解冻工艺》，现在全联邦的能源师可能都要疯了！”

“哦！”听师爷说的如此夸张，布方也来了兴趣。

“我刚才向央城能源部的熟人打听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这钛碳很有可能成为联邦今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精品能源。”说到这些，师爷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就象看到了成堆的宝石。

“嘶~~~~”

布方不是文盲，自然知道精品能源意味着什么。据他所知，在联邦的历史上，能够称的上精品能源的东西，大多应用在太空科技产品中。而现在，在他自已的手中，竟然就有着整整十箱的精品能源。

布方用力捂着胸口，他怕自已过于激动心脏吃不消，万一倒下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布方忽然发现自已犯了一个严重，不，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严重到现在必须立刻解决。否则，今后自已都别想再睡觉了。

长吁口气，布方稳定了一下心神，向师爷招招手，师爷听话地靠过来。

“师爷，这段时间你劳苦功高，本指挥要好好犒赏你！”布方笑着，看到了师爷眼中的喜悦。

师爷习惯性地拱拱手。虽然觉得这次老爷赏的实在有些迟了，但这时他却还是要谦虚一下，这是做师爷的本分：“哪里哪里，这都是小的我该做的，老爷抬爱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我这就给你……”

“啊~~老……爷你~~~~~~”

师爷圆睁着不大的双眼，嘴角颤动着。眼神中先是不可思议，继而又象是有所理解，最后满是愤懑和不甘。

布方用力将短刀往师爷胸口里又插了一寸，脸上的笑意更加轻盈。

“师爷，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杀个人还是会的。现在这把刀应该只是擦过你的心脏，还不至于立刻要了你的命。这不是我的失误，我是想要你告诉我……”

说到这儿，布方低下头，把耳朵靠近师爷的嘴，恶狠狠的开口：“我要你告诉我，你自已搜刮的钛碳藏在哪儿。如果你不想说，你知道我会怎么办，无非是找你的老母亲，找你老婆，找你儿女之类的事，这还是你教我的办法，对不对。”

“快说！”见师爷还耗费力气抬手指着自已，布方开始压不住火气了，一把将短刀捅到底，将师爷牢牢地钉在桌上。

“啊~~~你…去…死~~~~~~~~”

师爷无力地挥动手臂，想抓住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布方。以他对布方的了解，即便他说出钛碳的位置，布方依然也会做刚才说的那些事。

在布方拧动刀柄之前，师爷在嘶鸣中断了气。最后一刻，他眼中的不可思议、理解、愤懑和不甘全部消失，留在眼底的是悔恨。

他后悔自已为什么那么贱。明知道布方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但偏偏和他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以至于一帮就是几十年。

他后悔自已明明已经捞够了，却仍不愿就此收手回家，以至于终于引动了布方的炉心。做人最怕一个贪字，这是当年师傅入门后教他的第一要义，可惜到临死前他才想起。

他后悔前些天明明动了心，想要动手杀了布方，带着那十箱钛碳和自已的五箱，快快乐乐地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逍遥快活，可偏偏胆小又愚忠，最后让小人得胜。

他恨啊，恨布方更恨自已，恨的心脉寸断，死不瞑目！

……

类似的一幕，在林家发布了《钛碳能量解冻工艺》手册之后，在佳城乃至联邦的许多角落反复发生着。

赏金猎人在荒野中翻动着刚刚击毙的死尸，在最隐密的地方找到一只布袋。拉开布袋的绳扣，从袋中倒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血色晶体。嘿嘿地笑着塞入怀中，向着南方快速离去。

城内最大的异兽铺主吉老爷在屋中愤怒咆哮，痛骂现在人都不讲信用。店中的伙计拿着钛碳跑路就算了，竟然赏金协会注册的猎人都没有信用。这天下还有可信的人吗？

北区杜城一座大宅中，面孔隐在暗中的老人听完下人的汇报后忍不住咳了又咳。为家中奔波了半辈子的老伙计竟然消失无踪，而且连城中的家眷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前离开，这让他这联邦第一采购商行行主的颜面放在何处。真当行中刑罚队是吃干饭的吗？

佳城内所有钛碳的交易全部消失。这其实与城主发布的钛碳征收令无关，而是现在根本没有人敢承认自已手中有钛碳。就在征收令发布的前一星期，城内已经发生了上百起恶性杀人案。据警署和安全署调查，这些案件竟然全部都牵涉到钛碳之争。

即便是象林黄这类的内城大家族，现在对内对外也绝口不提钛碳一事。一时间，由钛碳在佳城乃至整个联邦引动的这场风雨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