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事,段离就匆匆离开了。毕竟是堂堂大区舵主,要不是为了小师弟,他决不会专门到这里跑一趟的。
对于师兄说的核心区的事,何誉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兴趣。当初没有犹豫地进核心区,是因为自已是白家的侍卫,那是他的职责。
何誉这样想着,却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明知道核心区戒备森严,自已当初就当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任务。是因为师兄?不对,他可是在核心区内才相认的,真的是因为侍卫那份职责?
何誉有些不确定。因为他觉得自已好象并不是十分在意什么职责、义务之类的人。而要说对白家的忠诚,也轮不到他这样一个半途加入白家卫队的人吧。
眼光一扫,何誉看到桌上那张卡片。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费了好大劲,何誉才想起不久前周离来时,桌上最后也留了一张卡。
“呀,我这是什么情况?”何誉又恼又怒。
周离给卡,黄二给车,现在白霜竟然也玩这套,自已这是要在小白脸的路上奋勇向前啊。
之前好不容易做通了自已的思想工作,以自已的爱好和出行方便为理由,勉强收下黄二送的飞车。这还没过多久,白霜的卡又摆在桌上了。
即便不去故意联想,仅仅是想到这三人的名字,何誉脑中第一位出现的印象也是三张不同的——女人脸。
是的,女人。
何誉很有些愤懑地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
为什么迟修就不能送自已一张卡呢?为什么叶屏就不送呢。当然,原因也很简单。自已认识的男人都不算太有钱,至少没有黄二、白霜这么拉风。
于是,因为这张小小的银行卡,何誉一时间陷入了天人交汇的剧烈思想斗争之中:
我这辈子算是可以,随便认识个女人,都是一顶一的大美女,还都喜欢给自已送钱送车的。当然,其中有人是先给自已屁股上来了一顿之后才送的卡,这种虐后给钱的应该算是特例。自已这人生简直了,活的不要太精彩。这样算来,自已什么事都不用干,只要上街去偶遇偶遇,再坐在公寓收收卡,很快就成亿万富翁了。想想都高兴!
这是何誉脑中天平偏向积极正能量方向时冒出的念头。不过,很快指针又摆向暗能量负面情绪。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自已这才几岁啊,就比红灯照中的头牌还牛了。自已拜师修炼,上网学习这都是为了什么呢?还有没有一点追求了!自已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呀!一想就有自杀的冲动!
双眼一翻,何誉终于结束了卡之冥想。
拿卡,出门,上车,直奔白园。
白霜今天难得空闲,正和小云一起赏花静心。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春意,白霜让人在后院栽种了数百种各色花木。这样,不管冬天的多长多冷,只要春天一到,总会有几种积极生成的茶木吐芽开花。
“家主,门口有人来还钱,下人不敢擅自作主,特来禀报!”有女佣过来通报。
白霜皱眉:“还钱!什么人,哪家的?”她不记得最近会哪家会来还帐。再说了,这类事情一般法管家都会处理好,不应该直接报到她这边。
女佣有些惶恐:“是……是那何侍卫!”
白霜正在抚摸一株白色的离花。听到何侍卫三个字,突然手一抖,美丽纤细的离花被她折断在手中。
“带他进来吧!”白霜有些惋惜地望着手中的花朵,平静地说道。
小云却知道小姐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似乎这一上午的静心都被这姓何的侍卫打破了。
再入白园。或许是段离教训白子明的事在内院已经传开,何誉发现那些下人望着自已,眼神中流露出惊讶、畏惧等许多特别的情绪。这让何誉感到轻松、有趣,以至于差点忘记了是这白家将自已象扫落叶一般赶出的家门。
“你来了!”白霜挥挥手,让小云也离开。小云虽然不乐意,但在白霜压来的目光下,还是低下头小步走出了花苑。
“我来是把这张……”何誉掏出卡片,想快点把正事办了。对他来说,再次来到白府,甚至当面向白霜交还银行卡,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事。他怕自已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这股气散了。
白霜伸手,止住了何誉的话头。脸上忽然泛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坐下说吧,对白家你是一分钟也不算多呆了么!”
对于白霜,何誉知道自已并没有什么恨意。即便当初刑堂上的刑罚令是白霜亲笔签发。所以他就“乖乖”地坐下了。
白霜轻拂衣袖,扫去石凳上的浮尘,扶着裙角优雅地坐下。
今天她穿的是难得上身的粉红色古式长裙,加上小云调皮给她梳理的高髻,一改平日里端庄大气的正装打扮,象刚刚从古画中走出的美人。
“你……恨我白家么?”
白霜发现自已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依据平日里和下人说话的经验,定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捕捉着对方隐藏在心中的真意。
见白霜望过来,何誉也直直地望了过去。按照家规,这当然是不允许的。但自已现在可不是白家的人,以后也不会是,所以何誉决定仔细地看看这白霜,看看这被誉为内城第一美人的白家主到底长的是什么样。
因为今天这一见,或许今后自已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以前叶屏老是问自已白霜身材好不好,脸上化不化妆,现在终于可以看个清楚。
“你……你无礼!”白霜有些恼怒。
双方见面,何誉没有行礼问安也罢了,自已主动问话,这家伙不但没有回应,还眼巴巴的将自已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要不是他已经不是白家人,自已说不定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何誉一惊,在白霜的轻喝中醒来。
自已也算是近身跟过白霜,但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只是望一眼就陷了进去。何誉红着脸,在心中给自已找着借口:可能是这衣服太好看了,跟周围的花树相映,一下子晃了眼。
“额……对不起,白家主,我刚才走神了!”
“走神!”白霜听了顿时有再给他一顿杖刑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火。当自已这两年的家主是白当的?明明就是花痴的眼神好吧,自已看了成千上万次了,怎么可能看错。
哼,还以为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原来也和林自这些臭男人一样!
林自!
本来已经想起身离开的白霜忽然怔住了。这个可恶的名字让她想起了那件已经被她压到心底深处的一场会面。
那一次,正是面前的这个家伙,才让自已得以保全清白之身的。
白霜忽然心头一痛,就象被针扎了一下。她轻抚胸口,却发现这疼痛却越来越重,原来是看到了对面这不侍卫的眼睛。
上次在刑堂上,当何誉临受刑着向她望过来时,她转头离开了刑堂。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已再也避不开这道平静如水、却又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蓝色目光。
是的,她竟然在何誉的目光中看到一抹奇幻的蓝色。那不是瞳孔的固有颜色,而是她在目光深处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蓝光。就象她每次观星时,总会紧盯着那些美丽的星河,时间一长,就会看到一些奇幻的色彩。
“你…你恨…我吗?”
白霜觉得有些口干,心头依然疼痛,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何誉笑了,眼中的蓝光消失:“不恨。”
“真的?”要是让小云见了,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此时的白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握着裙带,急切追问下没有一丝家主的模样。
“真的。”
何誉回答的很坦然。对于白霜,甚至对于白家,他现在都根本恨不起来。或许是在星星镇吃的苦倒的霉太多了,所以即便是白家最后将他杖刑赶走,但在他心中,白家给他带来的却更多。
没有白家,他不可能成为学会驾驶、成为护卫。不做护卫,也进不了内城,杀不了会二,报不了仇,见不到师傅。没有白霜,自已也不会参加佳林酒会,也不会见到黄二,后面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真的,我应该谢谢你的,白家主!”这句话何誉说的很诚心。
白霜微微低头,声音弱不可闻:“叫我……白霜吧!”
何誉有些发愣,总觉得场面有些怪:“白……家主,这次我来,是把卡还给你的。”他总算想起了正事。
白霜心中一沉,仿佛什么东西掉到了井中。
“这张卡,是我……是我们白家应该给你的。你在核心区、你在酒会上……还有你保护我……的表现……”白霜发现自已说不出话来了。
心痛在加剧,自已是有些细微的心病的,为什么今天见到这侍卫会加重了呢。白霜不明白,这时也不想明白。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已、这样的情绪很不好。
白霜再次低头,她惊讶地发现自已要落泪,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已这模样。事实上,除了小云和法老,家中再没有人看到过自已落泪。
“我这是怎么了?”白霜问自已。
这时白霜看到他的脚动了,他是站起来了。白霜不敢抬头,因为泪水已经蓄满了。
“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好意!”
白霜听到了这句话,看到了他的脚在转身,离开。可是她还是不敢抬头,直到脚步声音远去……
“小姐,你!”
小云一声惊呼,转身就想叫护卫,却被白霜伸手拉住。
花苑的小圆门处,已经没有那个侍卫的身影。
石桌上,一张小小的银行卡静静在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