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誉来说,不管是丰克联邦的代表大会,还是长守联邦各地的风风雨雨,此时对自已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已的“容颜”。
从那次郊外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已正从一个乐观的快乐男孩,慢慢地向幽怨的深闺怨妇演变。
何誉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外貌竟然是如此重要。
之前他在天网读书的时候,每每读到诸如:“拥有时你不珍惜,失去时才觉可贵”;“但悲红颜老,总忆少年红”这类语句时,总觉得作者是在矫情。从前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没东西吃值得伤脑筋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了。
可是现在,他懂了。他明白为什么黄二每天要对着镜子捣腾半天,在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他明白为什么龙二那家伙总喜欢让陪读检查自已的脸。
原来,脸长得太难看真得会让人吃不下饭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已以前实在是太幸运了。迟修、叶屏不说,虽然谈不上是美男子,但至少没长成残疾。而其它认识的女子,从最初的周离,到现在同在一学院的黄佳佳和陈谨婷,就连每天咬牙坚持来服侍自已的小丽,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耐看,至少不象自已这猪头三样。
“呃……”
现在何誉不能想到猪这种动物,连长得极瘦体型不错的变异野猪都不行。甚至连上古传统古典神话《西游记》都不能想,只要一想到就犯呕,跟怀了孕似的。
这怀孕一说还是黄二打趣他时说的,何誉现在觉得自已真得挺象。整天不出宿舍门,连吃饭都是通过宿舍中的食物通道内购的。这些天好在黄二经常上门陪他聊聊,要不然他觉得自已都要变成木乃伊了。
这时宿舍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声音低的如同老鼠扒门,但对一个人呆在屋里,耳力又极好的何誉来说已经足以听到了。
“装什么大小姐,你不是知道密码的嘛!”
何誉没好气地对着门喊。黄二的调皮他是很清楚的,这些天有的时候会静音输入密码,再突然开门大叫一声,把滚在床上做春梦的何誉惊醒;有的时候,她就会象现在这样,假装高雅,轻叩房门,捏着嗓子说:“客房服务,美女专享,公子要否?”
不过,今天黄二很有些奇怪。何誉大吼一声后,门外并没有立刻传来变回正常大嗓门的黄二声音,反而是静了一会儿,然后门上再次传来有节奏的叩响。
“还变花样了!你!”
何誉决定还是开门,把她扯进来再教训。虽说学院不禁止女生到男生宿舍(男生到女生宿舍是严令禁止的,原因不明。)但何誉也不想让太多同学看到这一幕,万一他们真以为自已什么什么的那就惨了。当然,以黄二的德性,现在整幢宿舍楼上下左右不认识她的还真不多。
把自已的身子蜷缩起来,何誉把自已象一只皮球一般滚到门边。这是最近他找到的新的减肥方法,反正没人看到,而且这样比挪过去还快一点。
“猪人!”
门开,一位穿着白衣,长发披肩的男子惊讶地指着何誉,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就象生物学家找到全新的物种一般。
“彭!”
何誉很不客气地把门又拍上了。
学院门卫太不负责任了,什么人都往里放。素质真低,竟然直接叫他“猪人”,感觉叫“猪”还能接受一点,至少听小丽说惯了。
“笃笃笃……”
宿舍门又响了起来,这回敲得有点急,象是啄木鸟在干活。
何誉来火了,说起来自从身体那个以后,他发现自已的火气有些大,有的时候简直控制不住,难怪古话说:丑人多作怪!还真是有道理的。
一把拉开门,何誉用力把眼睛往上翻,伸出胖手嚷道:“敲什么敲,你是搞推销的吧。能量不小啊,竟然进得了学院大门。说吧,你有什么产品,如果能适合我现在这体型,我就服了你,说不定一高兴还真买了。说!”
何誉一激动,胖手就要招到对方的脸上。白衣青年依然那副新鲜欣喜模样,腰肢灵巧地一扭,躲过了何誉的魔掌。
“这位兄台,你还别说,我真有一物挺适合你的。说起来这还是出门前我妹妹专门为我打造的。我本来就嫌它碍事,正好今天我们有缘,就送给你了!”
青年说完,乐滋滋地伸手入怀,掏出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红布来。
“什么玩意儿头,你变魔术呐!”
何誉见这白衣青年真把红布往自已怀里塞,这心头的火啊,那是噌噌的往上冒。
“哎哎,兄台,别关门呀。这混天帕真的很适合你。”青年一把拦住门,何誉用力,竟然关不上。咬牙加上内气,竟然还是纹丝不动。
青年一边在门上与何誉较着力,一边单手将那红布展开。红布两米见方,上面绣着许多金色线条,组成的图案似龙似凤,品相倒还不错。
“兄台,你看这混天帕。展开可以披在身上当披风,叠起来又可以围在脖子上当围巾,当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
“停!你真的是搞推销的?蒙谁呀!”
何誉伸出小蒲扇般的手掌,制止了青年的热情介绍。以对方显露出来的内力,绝不可能是那些油滑的推销商。
“你看看,兄台,不是你自已说要找一件适合你的东西么。在我看来,小妹给的这方混天帕与你可真是绝配。特别是这尺寸,可以说完全是量身订做呀!”
青年拿红布在何誉身上上下比划,还卷起来到何誉脖子上绕了两圈,活象一个推销衣服的小裁缝。
何誉也是呆了。
怪事年年有,今天最不同。
他现在格外想念黄二。平时她来得这么勤,怎么需要她的时候就没影了。对付这种无离头的人,只需要她叉着腰来个母狮吼,一般都能解决问题。
那象自已,绕着绕着把自已给绕了进去。
何誉撒手,干脆也不推门了。主要是推不动啊。
拱拱手,何誉很有礼貌地正色回道:“这位兄台,你可能是走错楼了。你下楼,向右拐,前行200米,那里才是贵族楼。有钱的公子们都自费住在那里,肯定会有人喜欢你这混……什么帕的。”何誉差点把混蛋帕说出口。想想与自已现在的形象不符。
“是混天帕!”青年很认真地纠正道。
“对,混……天怕。我是真怕了你了。这样,我这儿还有几块零钱,要不都给你,你饶了我吧!”
何誉伸手到口袋中去摸钱。拾荒儿出生的他,对下九流捞偏门的行当自然是极为熟悉,对这些同行他从来就没同情过。但今天他竟然能够掏钱赶人,说明对方的道行是极深的。
“兄台你误会了。”
青年笑着摇摇头,伸手将门推开,顺带将堵着门的何誉也带到了一边,抬腿就走进了宿舍。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帮中长老没教过你么,伸手不进门,这你都不懂么?”见这位同道竟然如此不尊重门内规矩,何誉很是为他不齿。正所谓行有行规,既然干了这一行,基本的守则还是要有的,否则不如去抢,那一行规矩少。
“呀,这床挺大的么,不愧是联邦军事学院,比我们门中的条件好多了!”
青年摸了摸靠窗的那张略显得整洁些的床铺,眼中光芒四射,十分的欣喜。
“你手干净不,到处乱摸,那是我的床!”
虽然没有洁癖,但现在毕竟已经不住窝棚了,何誉的领地感比从前强了许多。
青年不解,指着角落里另一张猪窝似的床问:“可是,我看你的东西都在那张床上啊?”
何誉羞涩,那张床上的有碎零食、脏衣服、简餐盘,甚至还有一张高清的猪八戒海报,那是小丽买来恶心他的,说是今年联邦翻拍的古典新剧。
“那是我舍友的床。他没来,我先用着!”羞涩归羞涩,何誉依然腆着脸回道。他也不知道自已怎么回事,可能是一个人在宿舍中变呆了,竟然和这个不懂规矩假冒推销员聊起了天。
青年呆了呆,再度扬起灿烂的笑容,伸手道:“我,就是你的舍友,孤天问。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