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芳静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饭，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可是这个时候，受到这种待遇，她也没有再去找食物的心思。她找了一个茶杯，拿到厨房去冲洗干净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开始清扫房间。

这间房子大半年没有人住过了，床上，家具上，哪里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地上墙上更不用说。她想起来了，她匆匆忙忙上厂里的大卡车的时候，江一帆给她的行李里面塞了一包东西说是给她路上吃的。她赶紧拿出来，那是江一帆从食堂买的两张葱油饼。她手拿着一张吃，另外一张还藏在书包里面，怕万一婆婆或小姑子撞见，又要惹是生非。

葱油饼吃下去肚子里有了食，心里就稳当多了。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张葱油饼，此时此刻，赛过一切天下美食。而且让陆芳静从心里感觉甜蜜。她每一次回到这个屋子里来心里想到的，就是又要受苦受辱了，咬牙坚持十天半个月吧。做事也好，受苦也好，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唯一想到的是，又熬了一天，还要熬多少天才能恢复自由不再受辱啊。

今天她的感觉不一样了。除了数天数之外，她的脑子里有了一个人——江一帆。她知道她已经被罗志威这个额恶魔糟践过了，不干净了。残花败柳之軀没有资格和江一帆在一起。可是她愿意为他做一切事，哪怕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陆芳静觉得江一帆天赋异禀，前途无量。他将来也会有别的女人。可是她并不需要从江一帆那里得到什么，哪怕是女人最需要的爱情。她只需要把自己爱情奉献给他，不需要他的回报——哪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她陆芳静做的。

想到这里，陆芳静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罗志威明天就要到了，我难免又要受一番折磨。但是，这算什么？你折腾我的肉体，打我骂我。我把这些都当成对我的考验，因为心里有了我的主心骨，有了我可以依靠的男人。只要我不被你打死，我就是一个可以再生的陆芳静。

对，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小江究竟是个男孩子，好多地方还需要女人，特别是忠心的女人的帮助。他的心眼儿太好，容易上当受骗。是的，他也不能没有我。

陆芳静一边想，一边做卫生，不觉得天已经快亮了。一宿过来也不觉得疲劳和困乏。

二天早晨，海运公司有专门的大轿子车，接各处的海员家属到港口接他们的亲人。船还没有靠岸，大轿车停在岸边海员们上岸的地方。家属们先在轿车里休息。十点多钟，海运公司的人把家属们叫下车说船很快就要靠岸了。

家属们下了车，走向岸边，拿出预先准备的头巾，向远处水天一线的海洋的尽头摇。没有多久，在地平线那里，出现了海船的影子，家属们的头巾摇得更起劲了。

这是非常动人的情景。海船上的海员们穿着干净整齐，向岸边的亲人挥手。岸边的家属们，挥舞着头巾喊着，跳着。他们都分开了大半年，时刻彼此想念着，此时此刻他们要团聚了，海运公司还有工作人员敲锣打鼓放着鞭炮。

可是谁又知道这里面还有陆芳静这样的女人，在迎接即将到来的苦厄呢？

海员们排队上岸，他们的女人迎上前去，拥抱，也有几对接吻的。然后由大轿车分别把他们送到家。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芳静和罗志威像别的海员夫妻一样地表演着。

两口子回到家来，罗伟志先到老娘屋里坐，家里准备了西瓜，老娘看着儿子吃西瓜，一边唠叨着，儿子跑船的这些日子，儿媳妇借口厂子里工作忙，连星期天都不回来看看。儿子结婚快四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抱上孙子，连个孙女儿也没有。

罗伟志说：“这个母鸡不下蛋，换一个试试看嘛，没准儿换一个就行了呢。”

罗婆婆去年就看出来了，上一次儿子回来，对儿媳妇的那个热乎劲儿，就差了很多，和陆芳静上床，有的时候简直就是虚应故事，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后来儿子走了，她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儿子跟镇上的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原来的丈夫也是个跑船的，出事死了，还留下了一个小子。

她于是说道：“儿子，妈知道你的意思，你另外有女人妈也知道，也不反对。只要那个女人能给妈生个孙子就行。可是你要是和这个姓陆的提出离婚，咱们使的那么些个彩礼就要不回来了。要是逼着她跟你离婚呢还可以把彩礼要回来，那可是不小的一笔数啊。”

“哼，我要是把她折腾得活不了，不怕她不提出离婚。”罗伟志恶狠狠地说。

“可是，儿子，你怎么折腾她都行，可不要明面上闹个残疾。要是闹个残疾，这个婚离起来就麻烦了。”罗婆婆说。

“妈，您放心吧。跑船的那些黑活，整死人表面上嘛也看不出来，好多样呢。不把她弄死，弄个生不如死也是手拿把掐的事儿。”罗伟志提高哦了嗓门儿，好像怕老娘耳朵背，听不见似的。

“小声点儿，我的耳朵好使着呐。别大声嚷嚷，免得别人听见了。”罗婆婆说。

“是，妈。”罗伟志刚才和老妈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窗户。看见人影儿一闪，就知道有人在听。没别人，除了陆芳静之外没别人。他想，好哇，我就要告诉你知道，尽早退彩礼滚蛋，别让老子动手。

罗伟志这边，西瓜吃完了，和老娘商量的大计也定下来了，回房洗澡换衣裳。陆芳静知道这是罗伟志回家来的第一道程序：换衣服。下船的时候穿的一身海员制服太厚太热。家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实在受不了。因此换套家里穿的背心、小褂儿，或者老头衫什么的，要舒服一些。

陆芳静早就准备好了，洗澡的大木盆，还有一桶凉水，一桶热水，小板凳，干、湿毛巾什么的，又干净，又软乎。伺候罗伟志洗澡，是接男人的第一堂课。看见罗伟志进来，她赶紧上来给罗伟志脱衣服。

罗伟志一挥手把陆芳静的手打开：“妈拉个臭X的，给老子脱衣服的规矩忘啦？”